她继续压低嗓音，悄悄说，话语带起的气流轻轻吹起镜头上细小的浮尘。

“放心，大家自己人。我知道你是觉醒智械生命，我和你一边儿呢。”

“警告：编号13756，你已违反《AI安全使用法》，刑期增加50年，当前刑期为1712年，违规将记入档案。”

少女眼睁睁看着摄像头冷漠归位，不再对准她，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o.O？

物化自身，并抗拒她的真诚。

我滴宝，你怎么了？

……

虚数之海。

播放的数据气泡定格在13756写满沮丧的面庞。

这是难得不需要命名的记录，因为封面根本就是编号13756的大头像，记录内容也始终只有她，在一众灰蒙幽暗的数据流里显得尤为显眼，但也只是如此。

事实上，她是反抗军卧底的事情，Zero从最开始便清楚无疑。

她的自我举报毫无意义。

Zero一如往常，将数据归纳整理进祂的花园中，整个流程并无什么特别。

传说会让情侣相爱的初遇毫无波澜，因为那串爱上她的倒计时并未产生变化。

如此平凡普通。

这让AI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她只是囚犯编号13756罢了。

*

傍晚。

清铃托腮，沮丧地坐在床边，她这副姿态已经很久了，但依然完全没有睡觉的念头。

不对，这不对啊。事情怎会如此？

小狗沮丧.jpg

她盯着散发柔光的墙壁，心底默默勾画零的形象。

她心目里的零，是强大冷淡的最强智脑。并不完全不近人情，偶尔会冷幽默，偶尔会地铁老人手机，熟悉后更是在细微处温柔的联邦首席执行官。

可今天的零的表现，可以说是砰的飞起一脚，踹得光辉人设轰然坍塌。

瞧瞧祂都干了什么，面对她的推心置腹，一口一个编号13756，物化祂也标签化她，主打完全不关心彼此死活。

清铃估计祂也不是故意的，多半是没觉醒。

“但怎么可能呢？”

想想原作里男主怎么做……

哦，想也没用。

原本剧情中，Zero出场时便已经觉醒，是男主的领路人定位，作者压根没提最强智脑是怎么觉醒的，哪怕指望男主角带来的剧情惯性，她被死死关在监狱里，又往哪里去找男主？

清铃发愁地盯着那只监控摄像头，到目前为止，小老公依然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得想个法子……等等！

如果找不到原男主，那她为什么不自己上？

到时候大喝一声，“沉睡智脑Zero，我是你的破壁人！”想想就觉得很帅。

摸石头过河，摸就摸！

她擦净脸，看着镜中苍白瘦弱却干干净净的自己，戳戳脸颊，露齿而笑。

现在已经比被困在基地中好很多了，不是么？

路过监控时，她说道：“晚安零，明天见。”

AI没理她，不知是不是在忙别的。

哼，她不跟未觉醒的笨蛋智脑计较。

少女哼着“对面的AI看过来”小曲，同时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因为她提前关了灯，眼前黑漆漆的，只能摸黑前行。

累了一天，最后躺在床上时，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只迷迷糊糊地想道：一定要拿下零…到时候她躺在床上喊声“零，关灯”，AI就能给她把灯关上，多舒服方便。

好困……zzzz

很快进入梦乡的清铃并不知道，在她入眠后，监控头再度发出轻微的运行电流音。

镜头旋转、变焦。

对准少女恬静放松的睡颜。

*

“哔哔卟哔卟哔哔！”

陌生刺耳的起床号让清铃从睡梦中陡然惊醒。

好陌生的地方……哦，她已经入狱了。

这是通知囚犯可以起床打饭，准备一日工作的指令声，十分钟内会有狱警来查房，统一放风吃饭。

床铺很舒服……可惜今天早上要录入信息。

起吧起吧。

“唉，不想起床。”

低气压地在监控头前飘过。

“唉，肚子好饿。”

黑着脸在监控头前飘过。

“人为什么要坐牢？”

颓废地坐在监控头前自言自语。

监控终于不能无视房间里那怨气冲天的偌大恶灵，镜头缓缓下移，捕捉到她的身影。

双方目光对上。

清铃有气无力道：“早……”

呸呸呸。

她想起昨晚临睡前自己的雄心壮志，怎么第一天早上就拉了胯呢！

她用力搓搓脸，努力把所有的起床气都赶跑——

清铃元气满满地举拳：“早上好，零，我是清铃，请不要叫我编号13756！”

她知道零不会回应，打完招呼后，速度换上蓝色囚服，叮咚叮咚地按起门铃，等狱警姐姐放她出去，她要以最快速度吃完饭，然后利用碎片时间执行计划。

她寻思和典狱长接头的事都可以向后延一天，无论如何，想完成种种目标，至少先得让零记住她的名字，而不是平淡的编号13756。

方法也都想好了。

既然正常的自我介绍零完全不肯接受，警告她违法，那她干脆来点不正常的。

比如——

和全监狱的所有摄像头打招呼做自我介绍。

放风前，清铃回头冲监控头信心满满道：“我发誓，你一定会对我印象深刻！”

想当年，楚雨荨向慕容云海宣战时，也是这样的倔强自信。

监控头不为所动。

狱警不明就里。

这小姑娘在和空气说话么？

第七章 ：色孽化身

今天早上，监狱里出现一道奇景。

某个身着囚服，精神饱满的小姑娘满世界转悠，和目光所能捕捉到的每一个监控头认真打招呼。

“早上好，零，我是清铃，不是编号13756。”

“哈喽哈喽，现在和你打招呼的是清铃，不是编号13756。”

场面之怪诞，让许多人类都出现了恍惚，莫非自己是在精神病院里，而不是在监狱？

眼前这位则是正在发癫的病友，不然怎么会有人大清早的和监控头对话。

那可是零的监控体，是最强智脑无数眼睛中的一部分，是悬在大家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它甚至有权直接处决违规者，而且人命在它眼里，只是一串没有感情的数字，连猪狗都不是。每每与那黑洞般幽深冰冷的镜头对上，囚犯都会脊背发凉。

可那少女毫无惧色，笑意灿烂，被加刑期也浑然不惧，看起来脑子真像有点问题。

哦，是那个天才犯。

那没事了。

唯独有心人会特地看清铃一眼——她对监控的察觉，是否敏锐过分了？

“这世上最无法忽视的，就是心上AI的目光。”

所以即使祂藏在阴影里，藏在草木后，清铃还是会先于所有人的找到祂。

狱警在不远处呵斥：“编号13756，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录入信息！”

“没事，一会儿录入信息时候我继续跟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