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142)
一趟流程走完,石族公事公办交接,餐后便要准备离开。
念臣先磨磨蹭蹭道了句告辞,末了送到城门口又留人单独说话。
五位少帝摸着鼻梁不知如何是好,沧笙摆摆手:“你们带上沧筠先回族罢,我随后就来。”
念臣百般示好,沧筠对他厌恶不起来,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大方,谈笑间更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细心温柔。
这种人,看着不像是做得出撬他父君墙角的小人,沧筠思来想去郑重拍了拍他娘亲的手背:“娘亲,那你要赶紧追上来啊。“
沧笙失笑:“恩,你去吧。”
待人一走,沧笙略略侧身,从腕间取下来一个手镯递给他:“洗髓丹之事劳你费心了,我来得匆忙,没有备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手镯铭刻三种阵法,可驱火强攻,可驱沙固守,更可使空间瞬移之力,算是回馈一二。”
念臣不计较她语中泾渭分明的划分,喜滋滋伸手:“你要给我,我便当做是你的嫁妆。”
沧笙扫他一记:“我留下是同你谈正事的。”
念臣将她的镯子捧着手心,爱不释手,心不在焉随口道:”是白灵瑾之事吧?谁也没想到他一个半人半偶,竟然可以成就大帝之尊,想必还是沾了笙帝你那颗心的福。”
当年沧笙剜心后重伤昏迷,白灵瑾之事交由沧宁□□。可彼时石族尚且不能安定,沧宁无法只顾着一个人的死活,便请了念臣过来帮忙,看他有没有法子可以保留下白灵瑾的仙身,等到沧宁得空再去第一天采藕。
念臣便是自那个时候起知道沧笙对白灵瑾的顾念,妒忌也好,不甘也罢,他一度拒绝沧宁交代之事。
直到沧宁告知他,沧笙的心就在白灵瑾的体内。
心剖了,过去的感情还剩下什么呢?
念臣从死灰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这是绝密的消息,他恨不得立刻追随沧笙前往第十天。
但是不能,他只有等,等她从第十天回来,却又听闻她与帝君重修旧好,连孩子都有了。
“他成了大帝,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历终究会瞒不住。”念臣分心细细打量着沧笙的神色,她的心没有找回来,如何与帝君重修旧好?
莫不是想要以牙还牙,用帝君当年同样诛心的招数向他复仇罢?
沧笙心知其他大帝手下皆有不若的情报机构,白灵瑾如今的身体状况是铁证,终会有大白天下的那一日:“其他的事暴露了都不妨事,大不了我背这个“制神”的逆天罪名,唯有……“她与他传音,”唯有我的石心在白灵瑾那一事,这事只有你我与沧宁三人知晓。就连白灵瑾本人也并不知情,你要记着切不可外传。”
“为何不能外传?”念臣悠悠哼了一声,“即便有人知道了,那石心也是笙帝你不要的。有求者去找白灵瑾,他死不死同我有什么干系?笙帝忘了,我早巴望着他死呢。胸膛里揣着你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傻乎乎活着,真叫人看不过眼。”
沧笙看了眼远处:“我想你也没指望着白灵瑾能多活两日,宁儿也说你当年死活不肯救他。不过我同你说这话,就是料想有人来寻这颗心,有人要,便有各种各样的目的,免不得又将我们石族卷进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实在想要将消息散布出去,我总不能灭你的口,都随你高兴吧。”
念臣笑容一整:“笙帝这意思,是有人要?是帝君?”
沧笙想了想:“不知道,或许吧。”
“那我死也不会说的。”
沧笙犹豫了良久:“还有一件事。”
“恩?”
“你虽然不便离开第九天,但我隐隐察觉情况有变,率先知会你一句。第九天或许再过不久就住不得人了,你若是有法子尽管开口,石族会派人前来相助,带领你的族人往上走,安全些。”
第109章
沧笙讲话说得含糊,念臣还是放在了心上,正经思索过后道会加紧去办,等商量出对策来了再去寻她,说到底浮韵一族是石族的附属族,理所应当同进同退。
消息一旦泄露出去,连同在自己心里也坐实了几分。沧笙出了异世界,细细探查计量一番自己修为的增益幅度,比在第七天时还要快上几分,甚至无需她吐呐作辅,自发一日千里。
凛冬将至,寒意会愈发的明显,再也遮掩不住,渐次为人所觉。
沧笙信步走在云海之上,遥望第十天的方向,略生惋惜。
倘或秽土异动起,第十天将首当其冲。凡间的那段日子算是她这一生最无忧无虑,幸福美满的时日,虽然短暂,心却曾有过归宿,难以忘却。
思虑间乾坤袋中灵光闪现,沧笙随手取出发出异光的传音符。轻触其上的华光,低沉的嗓音在云上展开,辨不出情绪来。
“在哪?”
沧笙刚从异世界内出来,他时间切地太好,有查岗之嫌:“帝君不是有我的牵引石,怎会不知道我在哪?”
那头静了一会,是因为能体会到她的语气不善,开场的第一句,两人之间便宛如划开了巨大的鸿沟,无可逾越。
“阿笙。”
“……”
虞淮轻轻道:“若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起你了,才同你传音,你可会信我?”
沧笙想了想:“帝君这是要走什么路线?头发幻成了墨色,便要学我的夫君说话吗?其实你不必如此。我与你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说信你不是来查我岗的,你信吗?”
她冷淡的模样,是做不愿为人所知的事,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我为什么要查你岗?”
他明知故问,沧笙负着走在云上行进,直言不讳:“因为你心眼小醋意大,眼眶里容不得人,即便是子虚乌有的事。“
“心眼小醋意大……”
这样形容熟悉而贴切,虞淮没想到她竟然能记到了现在。无声弯了弯唇,“你说得是,我确然是这么个人。可容不得人要有容不得人的立场,我若是僭越自作主张,不是在你那失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这一番言论是沧笙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的,帝君像是开了窍,不再拿捏着架子强取豪夺。坦言相对,温柔而耐心,言语间能恰到好处地消除隔阂,取悦着她的小心思。
愈是如此,沧笙愈发有些不安,撇着嘴:“帝君学会了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城府又更进一步,真叫人害怕。”
虞淮低低笑着:“唔,别怕。”
“……我又不是在夸你,你得意什么……我才不怕。”
两人一来一往,不着边际地聊着天,毫无主题可言,却能渐次将人拉进熟悉的氛围中。
虞淮闭口不提其他事,仿佛打一开始就没有追问的意思,倒叫沧笙渐起了丝乱发脾气的惭愧,语气转软:“你传音给我,当真没什么要紧事要说?”传音符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有。”
沧笙心平气和:“恩,说吧。”
“阿笙,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