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69)+番外
这是展遥第一次主动开口向他借车。答应之后宁桐青又随口一问:“怎么,要骑趟远的?”
“嗯,明天想和同学一起去趟云山水库。”
“准备下水吗?”
“应该会。”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展遥讶异地问。
“别人下水我不管。你要是下水,穿上救生衣。”
展遥迟疑了片刻:“可穿了救生衣不好用力了。而且我们都会水……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两回事。”
“那……我不借车了。”
宁桐青笑了:“这也是两回事。我明天又不在现场,不可能盯着你。车你只管骑走,但下水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个我会。我们都会注意。”展遥再三保证。
宁桐青也知道有些事鞭长莫及,逼迫孩子做下违心的承诺事后再说谎更是不美。他能做的,无非是多强调一遍安全问题。
然后他又说:“那这样吧,明天你回来之后,我们一起吃个晚饭。我有点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
“看到就知道了。”
展遥似乎笑了,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宁桐青被这一声引得也想笑:“那明天七点?”
“七点肯定回来了。天黑前我们就会回来。”
“还是暂定七点。提早回来和我说一声。你先到我家,然后一起出发。”
“好咧。”
当天下午宁桐青回馆里时,特意绕去自行车棚看了一眼,车已经不在了。第二天天气特别好,就是晒得很,宁桐青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气,和隔了双重玻璃也挡不住的蝉鸣声,不由得想,这下小伙子要晒成黑炭回来了。
他按时下了班,到家时差一刻六点。冲了个凉出来,也还不到六点。手机没有任何消息,宁桐青本来也没指望展遥能准点回来,过了一会儿预订好的餐厅打电话过来确认定位,他一看时间,六点半了。
然后就是七点,夏季的天黑得晚,但到了七点半时,天色也暗透了。
宁桐青没想到展遥居然会贪玩到连个电话也不打,他想想,还是做一回烦人的大人,问问看人在哪里再说。
电话通着,没人接。
宁桐青连打了三个,每个都等到忙音,可始终没人接起。
阴影瞬间笼罩住了他,更糟糕的是,当他第四次拨通展遥的电话时,手机关机了。
他坐不住了,望了一眼窗外黑黢黢的天色,抓着钥匙和钱包,出了门。
常钰以前总是教育宁桐青:“你不要着急,万一着急,也不要做任何事。等这个着急的劲头过去了,再行动。不然之前着急时做的那些事,十之八九都白做了。”
当他的车在小区门口无辜爆胎时,这番他之前一直没太上心的话开始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给保险公司打完电话,就跑去路边拦出租车。这个点车子倒是不难栏,可一听说要去几十里外的云山水库,没一个肯接活的。
宁桐青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其间他不断地给展遥打电话,电话始终关机。他再无法可施,权衡了一下大晚上换胎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后,拨通了简衡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宁桐青便单刀直入:“你车能不能借我一下?我的爆胎了。”
“你人没事吧?”
“没事。我要去云山水库,展遥不见了。”
一秒钟后,简衡说:“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过来。”
第54章
宁桐青给简衡打电话时没有问他人在哪里,总之等他赶到时,保险公司的人都还没到。
上了车后简衡问宁桐青:“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宁桐青觉得现在自己的脸一定是铁青的,“你要有别的事车子借我一晚上。不用浪费你的时间。”
简衡没搭理他,踩下油门:“现在你这样子我真不敢让你碰方向盘。”
宁桐青很勉强地一笑:“不至于。”
“你去过那个地方没有?”
“没有。”
“那你就坐着吧。我去过,知道怎么走。”
简衡开着车上了环城高速,出城后又改走国道。宁桐青一路上都在盯着道路两边,可始终没有看到任何骑车的身影。
发现宁桐青在不停地打电话后,简衡的脸色也不好:“电话没通?他去水库干什么?”
“远骑。到了之后估计下水游泳了。”手机里又一次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宁桐青回答简衡,“大概七点半的时候还是通的,再打就关机了。”
简衡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别想了,到了再说吧。”
顾名思义,云山水库依云山而建。入夜之后,有一程路完全没有路灯,也亏得简衡熟悉路况,就靠车灯一路有惊无险地摸到了水库边。
车一停下,水库的管理人员也被惊动了。从住处打着电筒出来:“你们是谁?做什么来的?”
宁桐青下了车,问:“你好,我想问一下,今天有没有一群学生,高中生,骑车到这一片来?”
“有啊,不止一批。也看不出高中生大学生,怎么了?”
宁桐青心里稍稍定下来一些:“那今天有人下水没有?”
“每天都有人下水。管都管不住。”
“没出什么事吧?”
“我这一块没有。要是其他人爬山之后找个地方下水,那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里,简衡也下了车。他拉了一把猛地松弛下来的宁桐青,也问管理员:“谢谢。那要是骑车过来,还会在哪里下水?”
“一般都在这一块。再往里面路不好走,好多人不愿意骑车进去了。”
宁桐青也道了谢,对简衡说:“应该就是这里。他借走的那辆车是公路车,没法骑山地。”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
简衡看他脸色极难看,又说:“这样,先回市里。也许是手机没电了,年轻人闹在一起,忘记了也不奇怪。”
宁桐青没吭声,坐回了车里。
回程中宁桐青还是不懈地拨展遥的电话,然而还是一无所获。他们去了雁洲、去了展家,甚至回了一趟宁桐青的住处,都没有见到展遥的人。宁桐青想不到“失联”这种活噩梦居然会发生在展遥身上,嘴里直发苦,手脚仿佛都是去了知觉。正在绞尽脑汁还能去哪里找人时,简衡问:“要不然给他父母打个电话?”
“不打。”
“你能负他的责?”
“负不了。”
“那你最好还是打一个。”
宁桐青扭头看向简衡:“你不知道展遥的事。”
“我是不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桐青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始终投向窗外,“他的父母,是我爸妈双方的大弟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展师兄发过一场严重的心脏病,非常严重,病名现在我还记得,急性感染性心内膜炎。后来他是在我们家那边的医院做的手术,九死一生,救了回来。但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又得了急性脊髓炎,虽然治疗效果很好,但他和我师姐,前半生真是吃尽了苦头……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