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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14)

他低下头,我以为他正在消沈当中,没想到他却笑出声来。

笑声像是止不住般,一声竟比一声响亮,形若癫狂。

他莫不是疯了?

我皱著眉,伸手想要碰他。就在要碰到他之时,他突然举掌想要拍下。

“唔......啊......”

不料半途他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我冷笑著看著他,“想要杀我吗?真可惜......”

“你......给我下了毒?”

我捂著胸口,装作沈痛地说:“冤枉啊,皇兄,我怎麽可能对你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呢?”

他哼了一声,转念一想。

“上次你给我喝的酒......”

“不对......你也喝了怎麽会没事?”

我将软在地上的他抚起靠在椅子上。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毒药啊,我说过那酒可以使练武之人增长功力,而在一段时期内酒的效力会在你身体里括宽你的全身经脉,重塑你的经络。在这段时间里你的内力会慢慢消失,无法使用。你最近是不是觉得练武时气力不足?若非这酒的效力,云彬也没那麽容易就被我迷昏。而我从未练过武,这自然对我就没什麽用了。”

他靠在椅子上渐渐恢复气力,愤恨地看著我。

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皇兄,我知道你必会喜欢云彬的原因还有一个,你想不想听?”

他疑惑地看著我,我带笑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燕,悠,离。”

他瞳孔一缩,震惊地望著我,眸里同时盛满的还有无比的痛苦。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麽知道他?”

我克制不住唇角的弧度。

“说起来,悠离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那个如一泓春水的男孩......

“是我叫他潜入你府中接近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只可惜......他在最後的时候背叛了我。”

他绷直了身体,紧紧盯著我生怕错过一个字。

“他在刺杀你的任务中失败了......败得是那麽容易,那麽简单。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怎麽会这麽容易抓到他吗?”

他目光变的朦胧,似乎在回忆过去。

“他可是击败了我手下武功最好的十三杀的人呢......虽然那时他才十三岁。”

他睁大了眼睛,“为什麽会这麽容易......为什麽......难道......”

“没错,他爱你,他是真的爱上你了......可是你又是怎麽对他的呢?”

他剧烈地摇著头,“不!我不要听!不要说了!”

“你把他凌,迟,处,死。”

“不────!” 我看著他痛苦地抓著头发。

“痛苦吗?他那时的痛苦想必比你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吧!”

“云彬跟他很像吧?不是外表,而是那种纯粹与执著......那是不是让你很熟悉呢?”

他眼中布满血丝,我在三年前埋在他心里的种子,现在终於引爆出来了。

“其实你应该庆幸是你亲手杀了他......要是由我动手的话,下场只会比你惨......”

“啊──!”

他被我刺激地发狂,不顾自己还未恢复力气的身体,举掌便冲了过来。

就是现在──

就在他手掌要碰上我的那一刻,我将一直藏在袖中的凶器滑出,恰好塞在他手里。

银芒一闪,尖锐的匕首刺进了我体内。

“不──”

“怎麽会──”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

两声──?

第十三章

豔红的血顺著匕首流下来,落在地上,也沾在他手上。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不顾腹部剧痛的伤口看向床上那本应昏迷的人。

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血,颗颗地滴落。房间里一片寂静,皇兄看看我,又看著云彬,脸上有著迷茫,我抓著他的手不让他抽离。

“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一片嘈杂之声,一声剧响,门被强行打开了。就在此时我拉著他的手猛地将体内的匕首抽离,猩红的血溅了他一脸。

“皓儿──!”

在我倒下的那一刻看到父皇惊恐的脸。

“父皇......皇兄他......他......”

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昏了过去。

过了很久,我在黑暗中醒来。

“主人!”

旁边有人立刻扶起我,大量的失血让我四肢虚软无力,看来是刺的太重了,但不重又怎麽能让父皇对皇兄下手呢?

“我睡了多久?”

“回主人,整整三天了。”

三天,足以改变很多事......

“计划进行得怎麽样?”

“一切顺利,李大人说他被人迷昏,醒来时已在大皇子府,依照当日皇上所见和两府的下人证言,认定是大殿下在禁足期间仍不悔改,将李大人绑了来,不料却被殿下发现,於是大殿下恼羞成怒之下要杀人灭口。如今大殿下被关押在天牢,等候发落。”

“云彬除了说这个就没再说别的?”

“是的,他说一醒来就看到殿下被大殿下所伤了。”

我闭上眼睛,我并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我与皇兄的对话。在他失去武功时下的“离魂香”不应该在这麽短的时间里醒来,只能说出云山庄的修习之法易於常人吗?

“他现在在哪里?”

“李大人还住在‘栖香园'里,这三天都待在屋里没出来。”

“是吗......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男人行了个礼,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依照他的性子,看我受伤怕不飞了似地跑来,怎麽会一反常态的躲在房中。

结果......还是不能不这样做啊......

身体经过几天的修养,已经好了许多,我下床时已不觉得浑身无力了。

期间父皇特意来看过我,在叮嘱我好好保养身体後也告诉我皇兄的罪名已定了下来。父皇下令将他流放雍州,雍州并不是蛮荒之地,说是将他流放,其实也只是削去爵位,贬为平民而已。

这大概也是父皇对他能做出的最大惩罚了吧。

皇兄一死,最大的竞争对手已经除去,剩下的三弟秦惜冲动卤莽,四弟秦钰性格优柔寡断,难成大气。小五和小六年纪太小,不够成威胁,即使将来会是,我也会在他们成气候之前除掉。

现在看来,我通向皇位的道路已经一片平坦了。

还有什麽是没解决的呢?

又是一个满月,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铺撒了一地。

我站在菏池边上的凉亭里,看那业已凋零的残叶。

“去,将李公子叫来。”

婢女领命退下了,我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茶壶微微散著热气。

隔了一会儿,我感到背後有人,轻轻拉了椅子。

“坐下吧。”

他顿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几天没看到他,他瘦了很多,形状极美的眼里透著忧郁,似乎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已明白了忧愁是什麽。

我们两人都没说话,我倒的茶他也没喝,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正眼看我,脸上是一味地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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