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是个年轻人，一身书生打扮，帝君问他时他正拿着笔墨在扇子上作画，听到有人问他，反射性的抬起头来，见到面前的两人通身的气派，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恭恭敬敬地答道，“有画的三十文，这种没画的十五文。”

帝君虽不懂物价，但也知道“商家叫价砍一半”的道理，只是他没那兴趣跟凡人叫价，随手摸出一颗灵虚准备的银馃子让他找钱。

“买这个作甚？”杨戬疑惑地看着帝君手中的纸扇，那扇子普通至极，做工也一般，没什么特别的，他不明白帝君为什么要买。

帝君笑而不答，只等摊主把钱找他后，又捡了几枚递给他，“借你的笔墨用用。”

摊主收了钱自然好说话，殷勤的把笔墨摆到他们面前，“客官请随意。”这时又有客人问价，摊主连忙过去招待。

“可否为我写几个字？”帝君看向杨戬。

杨戬二话不说接过了纸扇和笔，问道：“写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杨戬提笔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牵了牵嘴角，然后埋头书写。

只片刻就他写好了，那苍劲有力的一笔一划，书写的却是这样温柔缱眷的美丽诗篇，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反而有种特别的和谐。

“满意了？”杨戬把干了的纸扇递还给他。

帝君笑着接过，拿在手中扇了扇，“很满意。可要我为你写一把？”这书法，他还是练过的。

杨戬撇嘴，不知从何处抽出了那把由三尖两刃刀化成的扇子，“我有它了。”

帝君只得作罢，又问道：“听说今日是真君庙的庙诞，要不要去看看？”

“好。”他的庙诞？自从成为司法天神，他连真君庙都没回过，没想到这里的人还记得。

即使庙里的神仙不在，二郎真君庙的香火依旧很好，万人朝拜、八音贺诞、醒狮表演、扮饰游行、捐香油、求解签语、吃斋饭、真君巡游等等，各种各样的节目令人眼花缭乱，留恋往返。

站在真君神像前，看着上面张牙舞爪一脸凶相的“二郎真君”，帝君低声对杨戬道：“这神像一点也不像你。”

杨戬睨了他一眼，“凡人遐想罢了，难道我还真让他们按着自己的样子造？”

“今日是你的庙诞，你不妨选些人让他们心想事成，算是感谢？”

“这是自然。”

两人在人群里穿梭，听着善男信女们的祈祷，如果祈祷是好的，又不是太过分，杨戬就用法力为他们实现，如果太过分的，就不理会。

两人走了几圈，看了些有趣的节目，等日头渐渐升起，越来越热了，就离了真君庙，寻了处干净的酒楼，稍作歇息。

第38章

坐在二楼安静的角落里，拒绝了店小二的热情推荐，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糕点，又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悠然自得地躲避着正午的烈日，享受这一室清凉。

不过这份悠闲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声熟悉度的，满怀激动的“主人”，让杨戬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哮天犬？”

“主人，总算找到你了。”哮天犬两眼泪汪汪的，不顾旁人讶异的目光，扑倒在杨戬腿边，抓着他的腿不放，一身黑色的衣服皱巴巴的，到处是泥迹，不少地方还有裂口，像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划破的。

“哮天犬，你怎么会在这儿？”对于哮天犬的出现，杨戬很疑惑，他不是该在药仙那而那儿治疗鼻子吗？

“沉香说你死了，我不信，就下来找你了，找了好久才找到。”哮天犬道。

原来，哮天犬本在药仙的洞府里治疗鼻子，也不知道那沉香是怎么找到他的，一来就得意洋洋的告诉他，杨戬死在了他的手里。

哮天犬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话了，“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被骗吗？我的主人是三界第一战神，怎么可能会死在你这个什么都是马马虎虎的小子手上？”

“那是以前，”沉香得意的扬扬手中的斧子，“看到这是什么了没？盘古开天辟地时候用的开天神斧！天下最锋利的神器，你觉得二郎神能抵挡得了他的威力吗？”

看到开天神斧，哮天犬心里动摇了，但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主人会死，“哼，有了开天神斧又怎么样？在你手里也就比一般的斧子好用点罢了。”

沉香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如果你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告诉你二郎神在哪儿出事的，你下凡间去找他，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你说。”哮天犬二活不说，点头同意了，到底他还是怕主人会出事，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于是，沉香就把地点告诉了他。哮天犬一知道地方，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可惜去的太晚，杨戬已经不在那儿了。

哮天犬是杨戬的宠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到心灵相通，但现在哮天犬完全感觉不到杨戬的存在（杨戬受伤时，法力未恢复，加上帝君的存在，影响了这个能力。），这下哮天犬知道自己的主人是真的出事了，但他不相信他会死，于是他开始努力查找主人的下落。

哮天犬的鼻子没有痊愈，时好时坏的，也就不指望使用“千里追踪”了，而当初帝君让灵虚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这让哮天犬找主人的难度大大提高了。

好在两神那次的结伴游湖，给了友人们深刻印象，哮天犬在西子湖边打听了许久，终于得到了他们的消息。

虽然没找到人，但知道主人还活着，而且过得不错，哮天犬算是松了口气。

“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你，就想你会不会在灌江口，所以我就来了，刚到这儿就看到你了，主人，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

“不用那么紧张，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杨戬把哮天犬从地上扶起来，他这样子太引人注目了。

扶着哮天犬入座，杨戬招来小二为他点了红烧肘子、清蒸排骨、烧鸡，全是他爱吃的，让听到他的吩咐的哮天犬口水直流，“沉香为什么会去找你？我想他应该不会希望我获救的。”

“我不知道，主人。”哮天犬摇头，他或许足够忠诚，却并不足够聪明。

“我想，他是想找你。”从哮天犬来了就没说过话的帝君突然开口道，目光睨向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那里，一个员外老爷正由小二领着上楼来。

沉香迈着员外步，装腔作势地跟着小二爬上楼，视角隐晦地观察着杨戬那一桌的情况。

重伤了杨戬后，以免夜长梦多，沉香立刻就跑去了华山劈山救母，但是开天神斧却劈不开二郎神设下的结界，三圣母告诉沉香，只有知道咒语才能救她，而咒语，只有杨戬知道。

沉香没有告诉三圣母他重伤了二郎神，而他现在后悔了。

早知道他应该先问出咒语，再动手的。

沉香知道杨戬被帝君就走了，而他不敢自己去找，他在帝君手上吃了太多苦头，沉香没有胆量再去触怒他。

于是他想到了让哮天犬去找杨戬，自己则偷偷跟着，找机会弄到口诀——在帝君不在场的情况下。

见到杨戬和帝君的时候，沉香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想了许多的可能，而杨戬和帝君在一起这种无疑是最糟糕的。

该死的，为什么那个古怪的家伙会和杨戬一起，而他们还一副很亲近的样子？这样他要怎么弄到咒语。

沉香一边在小二的殷勤下，选了个离他们稍远又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一边暗自苦恼着弄到咒语的方法。

神仙的变化术很难看出破绽（这从沉香变成玉帝到灵霄殿捣乱却没有一个神仙看得出来他是假的就能确定。），特别是向孙悟空学习了七十二变之后，沉香的变化术更是从没被看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