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沅沅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隐约还从这风里嗅到了血腥味,一时间防备起来, 这时候那窗外忽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一把将她的手按住, 疲惫粗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救我, 不然我烧了这木屋,一起死!”
这人受了伤,那些狼大抵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来的。她将头伸出去些许,果然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火折子。
但是想要点燃这屋子,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所以她没理会,冷漠地收回身子,‘啪’地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这也把床上的沈墨兰和公孙偃月给惊醒了,两人都一脸防备地爬起来惊慌地看着她问,“怎么了?”像是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没事,有狼,我出去把狼引开。”齐沅沅轻描淡写地说着,绑紧了袖口和裤腿,和公孙偃月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
公孙偃月连连点头,以为又有追兵来了,齐沅沅拿狼做借口罢了。
沈墨兰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拖了齐沅沅的后腿。
木屋其实很简陋,只是到了冬天这缝隙里猎户都会给塞满了黄泥,以此阻拦外面的寒风。
同时,也能做到些隔音的效果。
受伤的男人还在等齐沅沅出来,可是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举着火折子的双手有些酸软。
就在他准备与木屋里的姑娘同归于尽的时候,沉重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看不清楚脸,只瞧见是个身材显得十分娇小的小姑娘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得救了。举着火折子的手也垂了下来。
那小姑娘在他的期待中走了过来,但是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蹲下身把自己扶起。
她是弯腰了,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左脚,朝着那几只狼的方向拖去。
“你……”他目光里满是惊恐,刚张口要怒骂,就觉得脖子后头一阵酸痛,两眼一黑,脑子里也有些麻木起来。
他不知道这该死的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拿那火折子往自己的身上烙去,这疼痛让他一下清醒了不少,慌乱中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把最后留着防身的镖扔了出去。
齐沅沅拖着他,已经快到那些虎视眈眈贪婪盯着小木屋的狼群眼前了。
几只狼白天被齐沅沅打过一次,大抵是有记性的,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没怎么敢靠近,但鲜血的吸引下,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而也是这时,齐沅沅把那镖给接住了,本来是要反手扔回去的,却发现这镖略有些熟悉,逐压低声音多问了一句:“哪里来的镖?”
这是阿荼打造的菱角镖,总共就五枚,她有三枚,另外两枚阿荼分别送了人。
受伤的男人本来以为,这个小姑娘是山里的猎户,但是如何没有想到,她不但警觉过人,连这身手也……
镖被她徒手接住的那一瞬间,受伤的男人已经是绝望到了极点,以为今日就要葬身狼腹中时,忽然听到她问了这样一句。
大脑在短暂的发愣过后,竟然老实回道:“朋友送的。”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一句朋友送的,齐沅沅忽然改变了主意,手里的镖朝着前面迎过来的狼扔了过去。
伤了其中一匹狼,同时也将那几只狼给吓退。
镖从那狼身上擦出一条长长的伤口,最后嵌在了后面的树杆上。
受伤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颇有些人生大起大落的感觉,她竟然不杀自己了。明明刚才自己强烈地感觉到了,她就是要拖着自己来喂狼的。
可是现在又要救自己?他有些懵了,“你是蜀中人?”
他这话,叫齐沅沅回过头来,有些怀疑这倒霉鬼多半真的认识阿荼。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多问,而是拖着他返回小木屋。
但肯定是不可能带他进小木屋里去的,且不说里面都是女眷和孩子,就是他的身份也还待定。
小木屋旁边有个粗糙的棚子,下面堆着材火,齐沅沅将他往那里一扔,扶着他断裂的手臂‘咔’地一声给接了回去,撕了他的袍裾绑扎好,扔了些伤药给他,“老实些,烧房子这样的事情,往后三思而后行!”
受伤的男人整个过程都处于那种懵然中,但是最后也想通了,自己因为那个镖,得救了。
因为他看到女人娇小的身影又回返了不远处的树下,应该是把嵌进树杆里的菱角镖给拿回来了。
下半夜,除了两个孩子,屋里屋外四个大人都没睡好。
没想到快天亮的时候,天空翻出了鱼肚白。
这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
大雪封山,虽然拦住了她们的路,也掩盖去了她们的行踪,追兵茫然无处可寻,到底是安全的。
现在出了太阳,雪很快会融化,追兵很快就会犹如网罗一般循迹而来。
大家都晓得外面柴棚里有个受伤的男人,但不知是好是坏,沈墨兰尤为担心,“阿沅,那人靠谱么?”
齐沅沅正要出去寻些干净的雪融来洗脸,“我出去看看。”
外面虽是冷,但是男人身上有裘皮,又是练武之人,冷不了他,只是受伤不轻,哪怕是用了齐沅沅扔下的药,那状态还是不怎么好。
他也是处于戒备中的,齐沅沅开门出来的一瞬间,他就醒来了。
虽然昨晚没看清楚那小姑娘到底什么模样,但身形记忆犹新,所以看到齐沅沅出来的时候,又惊又愤怒,一面挣扎着要起身来。
他居然被这样一个看起来娇软的小姑娘捏在手里玩弄。
齐沅沅一出来,就看到对方那双对自己恨之入骨的阴恻双目,不由得嘴角一撇,“态度端正些,我现在杀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男人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收回目光,起身时牵扯出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扭曲着五官又重新躺下,眼睁睁地看着齐沅沅小小的这么一个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着自己。
心中不服,但为了活下来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一面试图从那只菱角镖入手:“你也认识那只镖的主人?”
齐沅沅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哪里得来的?你是何处人?又为何受伤?”
一连三问,男人不想回答,可是面对着齐沅沅的审视目光,想起昨晚的一幕,只能无可奈何地开口,“眉山人,到京城找个朋友,被错认为权贵之子。”说着,忍不住骂了几句污言秽语。
齐沅沅这会儿端详着他,竟然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的样子,加上他这浓重的蜀地口音,对他的话,也有几分相信了。
没准燕二的父亲在外的私生子也不一定,毕竟这相貌和燕二有着四五分相似。
但也不能全信,反而是粗鲁地拔开他的伤口查看。
男人疼得嗷嗷大叫,引得木屋里的陆凤白和陆筱筱从门缝里伸出头来。
“你瓜娃子有病啊!”男人没忍住,骂了一句。他昨晚费了大力才包扎好的伤口,她居然就这样给自己掰开了,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