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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鱼(13)

她拉开了会议室的门,顾不得脚伤地快速向外而去,谁想到,人没走出去,突然和外面要进来的护士撞到了一起。

只听“哗啦——”“咣当——”,护士手里拿着的一杯豆浆倒头洒了出来,一包小笼包滚了一地。

宋鱼呆愣住了。

会议室里乱成了一片,护士生了气,“你这个人怎么不看路就往前冲?”

刘医生也着急起来,“哎呀,姜医生的早饭都... ...这可怎么办了?”

孟顾则扑哧笑了一声,“看来宋小姐,对我们姜医生真有点意见啊?饭都不给他吃了。”

宋鱼:“... ...”

我说真没意见,你们信吗?

她正不知所措,姜延周忽然站了起来,抬腿朝她走了过来。

宋鱼的心怦怦乱跳完全没有正常节奏了,尤其在他走到她身侧不足一步之遥的时候,她恨不能直接融化到空气里。

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没烫到?”

宋鱼摇头。

听见他“嗯”了一声,略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微低。

“你对我有意见都可以跟我直说,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不会改的人。”

晨起的日光投影似得穿过在两人之间,将悬浮空中的细尘映的清晰可辨,它们在空气里上下浮动,时间仿若在此刻定格了一般。

宋鱼莫名觉得他这句话,似乎不仅对应着是今天的事情。

她目光缓缓向上移动,上移到他开解一扣的领口、突起的喉结、走线利落的下巴、微暗的唇和白杨树般挺直的鼻梁,以及鼻梁上那颗三角小痣,最后,落在他眼睛上。

他眸光柔和中掺着些微的暗色。

宋鱼心下一慌,当即错开目光,侧过了脸。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侧过身,双手攥紧,姜延周在她这反应里,多看了她一眼,随即缓声一笑,嗓音恢复了平常。

“没关系。”

孟顾又啧了一声,但没说什么不靠谱的话,只是问了姜延周。

“要不我再给你叫一份外卖,万一手术要做五六个小时,不吃饭可有你受的。”

宋鱼一听这话回了神,连忙将整个差事揽了过来,手机都掏了出来。

“我、我、我来点,你想吃点什么?”

谁开发谁保护,谁污染谁治理,谁打翻了人家的饭,谁就来还上这顿饭,天经地义。

但这会已经有别的护士过来叫人了。

“姜医生、孟医生,手术要开始了,你们快过来吧。”

宋鱼一愣,她听见姜延周应了声,“这就过去。”

说完,他跟宋鱼笑了笑,“不用点了,我也不饿,先上手术吧。”

他说完,就这么越过宋鱼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孟顾摊手,见宋鱼不知所措还试着安慰了她一句,“别担心,也说不好手术三四个小时就完事了。”

三四个小时也够长的... ...

宋鱼想说什么,但两人都走了。

刘医生叫来护士帮忙收拾乱糟糟的会议室。

宋鱼看着姜延周什么都没吃,就这样离开的背影,莫名地瘸着脚,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了两步。

直到刘医生叫了她,“走反了,诊室在另一边。”

宋鱼才回过了神来。

*

一上午,宋鱼坐在工位上苦恼地挠头发,脑袋里塞满了某人饿着肚子离开的场景,良心小人备受煎熬,连跳出来骂她都没力气了。

骨科手术貌似是外科手术里最消耗体力的一种,万一真搞六七个小时,姜延周不会饿出什么事吧?

她不免想起那些手术后猝死的医生,这个念头不吉利,她赶忙甩出了脑袋。

但她心里就更加忐忑不安了。可是她手机号早在半年前就换了,与姜延周的联系方式那会也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而这几次偶遇,都没想着跟他要联系方式。

当然,他也没有。

可她要不要主动联系他一下啊?至少问问情况。

良心不安的宋鱼被这个问题折磨了一整个晌午,其间做了无数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满头冗杂的卷发都掉了几根。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宋鱼的思想斗争有了结果——

她实在捱不住了,翻找出复交附院的骨科联系电话,把心一横拨了过去。

滴声之后,护士声音传出来。

“复交附院骨科,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宋鱼努力鼓了一气。

“请问,姜延周姜医生... ...在吗?”

第9章

“请问,姜延周姜医生... ...在吗?”

宋鱼真的是用尽了全部胆量才问出口的。

“姜医生?”对面的护士好像替她询问了身边的人,才回答她,“姜医生这会不在,好像刚刚出去了。”

那也就是说,他已经在那边做完手术,回到了复交附院了。

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状况了,是吧?

宋鱼良心随之一安,听见护士询问她找姜医生做什么,立马道。

“没什么别的事,既然姜医生不在,那就之后再说吧!”

之后再说当然是不用说了,只要姜延周没事,她心里的良心小人就不闹腾了。

宋鱼感谢了护士,正要挂上电话,护士忽然“诶”了一声。

“姜医生回来了!”

回来了?!

宋鱼急忙要跟护士说不用再替她传话了,赶紧挂上电话就好了,但做护士的没有不利索的,直接就喊了过去。

“姜医生,这边有你电话!快来接电话!”

宋鱼差点背过气去。

有沉而稳的脚步声自电话另一头传来,接着她听到某人偏低的嗓音。

“喂,哪位?”

宋鱼:“... ...”

电话两头都安静着,他似乎离话筒很近,隐隐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那呼吸穿越曲折的电话线,轻抚在宋鱼耳边的时候,宋鱼耳朵边缘的细绒毛都不自然地立了起来。

她慌乱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这才开口。

“... ...姜延周,是我,宋鱼。”

对方似乎没想到是她打来的,停顿了一下。

电话另一头,复交附院骨科分区。

挺直站在电话前的姜延周,微微挑了挑眉,接电话的右手肘抵在了咨询台上,左手抄进口袋里,偏低的声调也有些松缓下来,不急不慢地。

“哦,什么事?”

男人极近的呼吸声与松弛的嗓音一起传过来,宋鱼耳边的绒毛又炸了一遍。

她紧张地干咽了口吐沫。

原本以为他恰好不在,自己算是逃过一劫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刚才祭出一身孤胆打电话的势头,此刻完全找不回来了,宋鱼无措地支吾了一下,才小声问他。

“下手术了?你... ...吃饭了吗?”

似乎这个问题并不太能勾起他的兴趣,他语气稀松平常,没说吃也没说没吃。

“过会吃午饭。”

过会吃午饭的意思是,早上确实没吃,只能吃午饭了吗?

宋鱼这么猜测,心里那点羞愧又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