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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鱼(25)

“愣着干啥,介绍呀!”

宋鱼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那几个男生都没太跟女生接触过,只有最开始叫了邵宁远的那个人,跟宋鱼握了个手。

他叫赵修智,年纪比他们稍微大一点,宋鱼听邵宁远说过,他是工作过一年才又考研读研的,是大哥派做派。

他跟宋鱼握过手,就指了另一边,“我们坐那桌,姜延周就在那边坐着,你们先过去吧。”

姜延周。

这是一个宋鱼从没听说过的名字。邵宁远简单解释了一句,说姜延周是上周搬进来的,和他同一间寝室的室友,是医学院的学生。

高晴说得是他?

宋鱼有点惊讶,医学院的宿舍楼之前不跟他们在一起,而且本校医学有部分专业是国家级重点专业,和宋鱼他们这些专业的录取分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但关于姜延周的详细情况,邵宁远没说,他只告诉宋鱼,“他话虽然很少,但人还挺和善,你认识一下就行了。”

宋鱼走过去,看到靠近绿化带的树下坐着一个男生。

就如高晴所说,他身形高挑,哪怕坐着也比别人高出一些,但他很瘦,瘦削的脸颊将鼻梁衬得如白杨木一般笔挺。

他穿了那件黑色连帽衫,高挺的鼻梁在夜晚昏黄路灯下拉出大片阴影。

有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宋鱼被邵宁远推着走上前去,站到他旁边伸了手。

“你好,我叫宋、宋鱼。”

宋鱼的声音散在空气里,他好像停顿了一下,极其缓慢地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嵌在高挺的鼻梁与眉骨下,眼瞳漆黑一片。

彼时路灯闪烁,昏黄与暗黑交叠的瞬间,宋鱼好似看到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诧,而后变为晦暗。

邵宁远上前来介绍。

“延周,这是我女朋友宋鱼,她比我们小两届,刚上研一。”

姜延周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动,宋鱼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原地。

而他就那么沉默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他眼睫轻颤了一下,光影也随之颤动,他收回了目光。

热闹的夜市,烟火气与烧烤香气交融于夜风中,与笑闹声碰杯声同在,只有这处异常地安静,气氛像是扯紧的白纸,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但再紧一些,就会陡然撕裂,不可挽回。

宋鱼莫名地闭了嘴巴,不敢说话。

倒是邵宁远回头看了一眼,说赵修智他们点好菜回来了。

浓烈的紧绷感被人群的到来稀释了一部分,宋鱼这才隔着邵宁远,与姜延周坐在了同一条长凳的两端。

她在女生里话就不多,更不要说在这群初次见面的男生里面了。

姜延周不说话,另外三个男生只小声交流,邵宁远不擅长主持局面,哪怕带了自己的女朋友前来,也不知道要如何照顾好各方情绪,他向赵修智求助看过去,赵修智确实是老大哥的做派,笑了起来,问大家怎么都这么拘谨。

“平时在宿舍不是挺能闹腾的吗?怎么小姑娘一来,你们都不说话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好似活络了开来。

只不过宋鱼目光从姜延周侧脸扫过,见他没有笑,半垂着眼帘,情绪也似沉沉垂下去一样。

没有人注意到他。而赵修智还在讲话,他叫了邵宁远。

“我们几个要么没对象,要么对象不在本地,只有你小子有福,有弟妹在身边陪着,以后经常带弟妹跟咱们一起热闹。”

邵宁远红着脸说好。

赵修智举了杯,“都别矫情了,来来来,今天是宁远第一次带弟妹过来,这第一杯酒,先敬弟妹!”

话音落地,众人都端起了酒水来。

有人叫她“弟妹”,也有人叫她“嫂子”。

只是轮到姜延周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也没碰桌上的酒杯,更没有给宋鱼敬酒。

他忽然站了起来。

众人都向他看去,宋鱼也紧张地看了过去。

纯黑色的连帽衫像个黑洞,将本就昏暗的路边灯光吸噬殆尽。

宋鱼不知怎么,心头不安地快跳了几下。

“我先回去了。”他开口。

大家都很惊讶,赵修智站起来问他,“怎么了?马上烤串就好了,再坐会儿呗。”

他没解释,也没停留,只说了两个字,

“走了。”

嗓音低压像昏暗的路灯,众人杯中的酒气与烧烤的烟气交混开来,其他各桌吵闹地吃着喝着玩着小游戏,他的嗓音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宋鱼察觉他好似向她看了一眼,但也只一眼,他就转了身,穿过热闹的人群,走进寂静的夜色里。

敬酒戛然而止,桌上充斥着尴尬的闷滞。

这就是宋鱼第一次认识姜延周的情形,从那时候起,她就觉得姜延周似乎对她有和别人不一样的态度。

他可能不太喜欢她。

甚至,很讨厌。

... ...

那天的敬酒没有了后续。

但赵修智回过神,还是跟宋鱼解释了一下。

“弟妹别介意,他这会可能有点不舒服,得回去休息休息。”

邵宁远也点头。

另一个男生叫刘濯的,问了一句。

“延周是不是生了大病还没恢复?我感觉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姜延周是后面刚搬进来的人,别说宋鱼,就是同宿舍的几人,都对他不太熟悉。

邵宁远和他在同一间寝室,见刘濯看过来,也摇了头,“不清楚,他不怎么说话。”

倒是赵修智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一点。”

众人都向他看过去,宋鱼也看了过去。

赵修智声音低低压下来,用只有桌上几人能听清的声音。

“我听医学院的朋友说,姜延周上半年好像被绑架了,遭遇了几个越狱的囚犯,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但受伤了。”

“啊?”

暗沉沉的路灯下,接连有人发出吃惊的声音。

刘濯也很惊讶,“被绑架?姜延周家很有钱吗?”

赵修智不知道,摆了摆手。刘濯看向邵宁远,他是和姜延周住在同一间寝室里的人。

邵宁远迟疑了一下。

“好像是吧?我昨天听见他父母给他打电话,说在国外约到了专家,问他要不要去国外复查。”

“那他去吗?”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邵宁远摇头说不去。

“他说,他还有事,得留在浦市。”

... ...

他还有什么事,宋鱼不知道。

但之后,他还是去了国外复查,宋鱼许久没再见到他,等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秋天已经行进到了末尾。

*

浦市。

阳光西斜而去,将窗台上的圆杯状的香薰蜡烛,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宋鱼休息了一整天,这会走过去,准备把姜延周的香薰蜡烛收起来,只不过靠近了,闻到了熟悉的神秘浆果味道。

每每闻到这气息,都仿佛走进了北欧雨后的树林中,心绪沉定下来,而后升起安稳的微微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