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宋鱼最近的男生整幅画就要完成了,但拿着画笔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眼前的画作就是比不上大自然绚烂的十分之一。
他连连叹气,叫了身边的小伙伴帮他看,也没看出到底缺了什么色彩。
直到宋鱼走过去,轻轻点了点他图上的三种颜色,“要不要把这色调着试一下?”
男生有点惊讶,但立刻照着宋鱼说得做了。
新调出来的眼色甫一落在画上,男生就“呀”了一声,他几笔画下来,再对比晚霞与画,惊奇地起了身,看向宋鱼。
“是大佬吗?!”
宋鱼轻轻笑了笑,摇头,“我不是什么大佬。”
“可你好厉害呀!”
宋鱼没有接话,男生把自己完成了的画从画板上取了下来,“今天霞光这么好,大佬要不要画一幅?”
宋鱼是来找工作的,可没准备在这画画。
只是她刚要婉拒,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竟然是黄姐。
她不知道黄姐怎么下班这么早,正要装作没看见,不想黄姐看见了她,接着就是一声轻蔑的冷哼。
“看来宋鱼你还没找到工作,又找回到我们园区里来了。”
她说着,脚步在宋鱼身边停了停。
“让我猜猜你在找哪家公司的岗位?”她说出了宋鱼刚刚面试的那家公司的名字,目光定在宋鱼脸上,“不会是他们家吧?他们家也刚裁了一波人,现在发现人手不太够了,又要找新人续上,给的工资应该很低吧?”
但她说着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这样的人,有个工作就不错了,你可得好好把握呀!”
她的阴阳怪气丝毫不减。
宋鱼这次不知怎么,竟然毫不生气,她忽的笑了一声。
“黄姐怎么知道,我就是来找工作的呢?我只是来写生的。”
黄姐莫名地讽笑了一声,自上而下地打量宋鱼。
“你还会画画?我怎么那么不信?宋鱼,你在我面前还要装,没必要吧?”
宋鱼看了她一眼,转身坐到了男生的画板前。
她低头调了颜色,落笔在了空白的画纸上。
寥寥数笔下来,天空中如彩色轻纱般绚烂的光景,就如复刻下来一样,呈现在画板上。
男生赞叹不已,引得附近画画的同学们都聚过来看,宋鱼身边越聚人越多,只等学生们都聚了过来,几乎要把黄姐挤出去了。
而学生们一个个惊叹连连,有人不断“哇”着,也有人请教宋鱼的构图,还有人盯着宋鱼的配色拍了自己的脑袋,“唉,我怎么没想出来这种配色?”
黄姐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彻底被挤了出去,踉跄着差点摔倒。
而这时,宋鱼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她坐在挤挤挨挨的人群里,坐在天光绚丽的画板前。
她看向诧异的黄姐,只说了一句话。
“不是所有人都要像你说的那样,被裁了,就要低下头弯着腰乞求一份新的工作。”
资本要把人变成鱼片,让人低下头弯下腰,但她只有这个选择吗?
宋鱼此刻的语气里,有黄姐没从她口中听到过的那种底气。
她说。
“至少我不用。”
她可以画画,为什么不做水中的游鱼?
在她日复一日生活着的海洋里,她本就可以飞翔!
第24章
宋鱼是亲眼看着黄姐原本居高临下的轻蔑脸色, 变得不敢置信,尤其在那些学生夸张的赞扬声里,黄姐脸色古怪到了极点。
恰有人叫了她, 黄姐立刻转身走了。
彼时黄姐的傲慢好像碎了一地, 宋鱼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简直像修仙文里的大女主一样。
她画好了那副晚霞油画,直接送给了那个男生, 穿过小广场去坐地铁的时候, 还有种暗戳戳的爽感。
只不过进入了拥挤的地铁,被熟悉的人潮裹挟着, 挤进地铁车厢又被挤出来,挤着挤着,宋鱼大女主的爽感,就被挤没了影。
没有稳定工作,在浦市这种上千万人的高消费城市, 她真的能平稳地生活下去吗?
可是她话都放了, 放得那么豪气, 要是立刻就转头找工作, 都在一个行业里, 黄姐看到了还不要笑死了。
宋鱼不想回头走老路, 继续低着头被人笑话,可她爸全职画画事业的失败也好,她妈对此的疯狂反对也好, 还有当前AI冲击下的插画行业的颓势,连宋鱼自己都不能真的直起腰板来。
回头路不想再走, 前路又一片迷雾,宋鱼在上千万人的人潮中迷失, 等回到家天都完全黑了。
姜延周还没下班,她看着黑黢黢的房间,突然不想开灯,就这么摸着黑穿过客厅,坐到了沙发上,抱着沙发上的靠垫。
她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她冲动之间选下的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得通?
... ...
晚上多加了一台手术,姜延周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但他走到楼下向上看,十六楼竟然是黑着的,而等他到了楼上,开了门,发现家里果然一片漆黑,某鱼的房间里也毫无光亮。
难道这个时间还没回家,或者这么早就睡觉了?
姜延周正猜着,听见了沙发上发出的一声叹息,他看过去,看见了一个抱着靠枕团成了一团的人。
那人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都开门进了客厅,她也没发现。
姜延周:“... ...”
行。
等他先回卧室换身衣服。
姜延周也没有把灯打开,只把鞋换了,就轻步回了房间。
沙发上的宋鱼,下巴抵在靠枕上左思右想,一会琢磨约画的客源太少怎么办,一会思考孟顾要是突然涨房租或者突然回来,她可怎么好,一会又想就算她做漫画,万一AI也会画漫画了,她是不是入行即失业... ...
诸如此类的问题塞满了大脑,直到她听到吱呀的响声从东边卧室的门上传了过来。
门半开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室外的微弱灯光散在地板上。
是天已经黑了吗?是不是两个室友要回来了?
宋鱼站起了身来,熟门熟路地就往自己租住的东边卧室走了过去。
东卧室的门半掩着,她稍稍一推门就开了,宋鱼毫无开灯的想法,反手关了门,坐到了床边。
但她没留意到的身后,正在解开衬衣排扣的姜医生,手下顿了一顿,
姜延周疑惑地打量着某个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的人,趁着外面的微弱灯光,看到她反着手在床上摸什么,她没摸到,就干脆爬到了他的床上,从床尾爬到床头,直到把他的大枕头抱在了怀里,压在被子上坐靠在床头,又团了起来,继续思考,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