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尾粉粉的,拉着被子的手指头,也粉粉的。
眼睛里竟敢抱着对他的谴责,当真大胆。
过了会儿,殷不惑看看外头天色。
日上三竿了。
终于,他站起身,往后殿走,甫一阔步迈进房中,只看床上,温雪青裹着被子,睡得一脸恬静。
殷不惑额角一跳。
怎会有如此疲懒之人?
他就没见过她除了睡觉之外,做了什么事,哦,吃除外。
殷不惑朝守在门外的宫人,道:“进去,把她抬出来。”
两个宫人应是,低头进了寝殿,还好温雪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抬出去十分简单。
但是要抬去哪儿?
宫人们不知道魔尊的意思,就把人抬到他面前。
走路的颠簸,明亮的光线,让温雪青有了点意识,她睁开眼睛,就看殷不惑俯视着她。
再看四周环境,显然,殷不惑要把她丢出去呢。
丢就丢,还好被子还在身上。
温雪青从被子里蛄蛹蛄蛹,伸出一只手,朝殷不惑轻轻摇了摇:“再见。”
殷不惑:“……”
魔尊额角冒出个疙瘩,对宫人挥挥手:“扔去偏殿,没事不能让她进寝宫。”
温雪青明白,就是隔着一道墙,他们在白茫茫的暗域里,也是能相遇的,到时候,她再负责讲故事哄他睡觉。
什么嘛,尊后就是进阶版助眠师。
太好做了呀!
温雪青就这样裹着被子,被抬到偏殿。
魔尊用的是“扔”这个字,但宫人们可不敢这么对待尊后,妥妥当当地把她放到床上,又说:“殿下,可还有什么事吩咐?”
温雪青不太习惯使唤人。
但人家主动让她使唤,她眼睛一转,瞥着桌上的珍果,道:“我要吃那个。”
宫人忙把珍果拿过来,供上。
而殷不惑独自坐在寝宫。
他本来来找温雪青,商议巡游魔界之事,但此时,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是从前都没有过的体会。
他就又想到温雪青。
大婚第二天,就把她赶去偏殿,这对尊后而言,是种侮辱。
或许她只是面上看起来淡定,其实,躲在被子里落泪?
想到那个画面,殷不惑蓦地一个激灵。
好一会儿,他站起身,往偏殿走去。
透过打开的窗户,他告诉自己只看一眼。
结果这一眼,魔尊脚步定在原地。
温雪青窝在被子里,手捧着一个红通通的珍果,一口一口咬着,像松鼠吃着囤积的榛子一样,幸福地眯起眼睛。
殷不惑:“……”
他到底在想象些什么?
第46章 六
温雪青是个合格的尊后。
魔尊都放话说,不准她进寝宫,那她肯定好好遵守他的旨意,维护魔尊的尊严。
当天晚上,她没回去。
不止没回去,她还睡得很早,头一沾枕头,仿佛被人塞了迷魂药,眼一闭就睡着。
等暗域展开时,她自然没看到,暗域里,依然是寝宫的配置,只不过大红蜡烛燃到底部,看起来一夜孤寂。
但这回,殷不惑看到了。
他环顾四周,这是第二次,被改变暗域的形态,他走到门口,推门而出,在泛着冷意的夜里,他一步步走到偏殿。
果然,偏殿里,温雪青躺着睡得很舒服。
一时,他有点恍然,就仿佛,现世与暗域在重合。
这是以前从未出现的情况。
殷不惑蹙眉,他手一抬,暗域里的建筑,迅速褪色,直到变成粉末般,消失在这片灰沉沉的白之中。
温雪青睡得舒服,突然身下一空,“嘭”的一声砸到地上。
她反应过来,肯定是殷不惑做的。
她睁开眼,从她的视角里,一片白色的不远处,殷不惑那双玄色鞋子,朝她走来。
温雪青赶紧闭上眼睛。
殷不惑在她面前蹲下,音色森冷:“还睡?”
温雪青立刻爬起来:“陛下。”
殷不惑瞪她。
温雪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不过打从一开始,他就是这副态度,好像也没差。
或许,这就是咸鱼和事业狂的矛盾。
但殷不惑长得真好看啊,这么近距离,又拿这双漂亮的眼瞪她,她是没有多少害怕情绪,反而有点想数他的眼睫毛。
真长啊。
她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面具焊在脸上,这样姿容姣好的魔尊,威势都没戴面具强。
温雪青胡乱走神,就听殷不惑说:“知道自己错哪了么?”
温雪青:“……”
啊?
她要是回答不知道能行吗?不行,最重要的是一个态度,所以就算不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
温雪青严肃:“知道了。”
殷不惑看她分明就是不懂装懂。
但是有时候,就很奇怪。
他明明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不知道最近是不是睡多了,睡好了,他竟然气着气着。
就不气了。
十分莫名其妙。
殷不惑蹙起好看的眉头,他伸出手,扯扯她脸颊,以此延续仅剩不多的耐心:“你现在是一界之后,要拿出表率,不可再如往常懒散。”
温雪青点头:“几道了几道了。”
好不容易,把脸颊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就听殷不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雪青眨眨眼。
啊,原来陛下是等她主动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嘿嘿,但她喜欢。
她伸出手,放在殷不惑腰带上。
殷不惑盯着她,目露不解:“你要做什么?”
温雪青沉默。
糟糕,理解错了。
于是,她的手指,腰带上刮了一下,举起那根莹白的手,在殷不惑面前一晃,道:“陛下,有灰尘。”
殷不惑:“……”
伸回作恶之手,温雪青“大”字形躺在地上,看着白色的头顶,说:“陛下,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吧,从前有只小猫叫小花……”
殷不惑发现,她对自己敷衍至极。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她这段时间讲的故事,换汤不换药,无趣过头。
但他就是吃这一套。
啧。
殷不惑也顺势躺下来,他们身下,出现一张软硬适中的床,温雪青尾音拖得长长的:“五朵、六朵……”
殷不惑有了困意。
像柔软的棉花,像温暖的火堆,包裹住他,他们。
而在这种柔软与温暖中,有一个点很奇怪。
他伸出手,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腰带,方才温雪青碰他腰带时,那细细的指尖,轻轻勾了下他的腰际。
不知为何,从刚刚麻到现在。
很奇怪的体验,让人不由微微口干,但是和她认识之后,诡异的体验多得数不清。
殷不惑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