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顾不上自己被骂,心疼地给唐言擦擦汗,一双三角眼往后瞧去:“言儿,你媳妇呢?怎么还不进来,看你跑得满头是汗也不给你擦擦。”
话语中带了愤恨和责怪,迁怒上了尘影,儿子吼她,那个狐狸精肯定很高兴吧?
唐言立即说正事:“她没回来,娘,你之前是不是指使吴安做过一件事?”
唐母希望自己在儿子面前的形象纯洁无瑕,否则她不是被狐狸精给比下去了?她有些不自然地岔开话题:“又不回来?反了天了,你亲自去接她她都不回,看娘去打……”
“娘!”唐言没时间听她骂一些没意义的话,尘影都要把她送进大牢了,她只知道在背后偷偷骂她有什么用,不痛不痒的,反而骂得唐言心烦。
唐言不耐烦地一把扯过唐母:“娘!你能去打谁?你再耽搁下去,官府的大牢等着你!”
“什么?娘怎么可能会去大牢?”唐母吓了一跳,骂尘影的心也被戳破了一些,她最怕的就是官府,每年菜市口被砍头的人可不少呢。
唐言语速飞快地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再道:“你最近私房钱变多了,是不是拿了吴安给你的回扣?是日升昌的银票吗?”
唐母头一次见自己的儿子这般疾言厉色,脑袋阵阵眩晕,官府、银票……她怎么这么怕呢?
她可是商尘影的婆婆。商家的生意至少有她一半,她拿点钱怎么了?唐母道:“我,娘不认字,是什么银票娘不知道。”
唐言呵道:“现在全部烧了!”只能烧,不能拿去票号兑,否则这个节骨眼上一查就就查出来了。也不能埋起来,唐言可知道,官府里养着嗅觉灵敏、训练有素的搜物犬,埋多深都不安全。
唐母怎么舍得烧,她道:“不行!言儿,她不敢把我怎样的,我可是她的婆婆!婆婆就是娘,她真敢对我怎样不成?而且你是她丈夫呢,天字出头夫做主,她敢不听你的?”
孝道,是压在古代媳妇上的一座大山。夫权更是。
唐言现在却不会抱这种希望,他看得出尘影的决心很坚定,而且这几次交锋,他们都输了,连孝道夫权都压不住她……
唐言厉声道:“娘,吴安已经进了官府!你之前对商尘影做的那些事,她正找不到机会报复你,怎么会错过这次机会?”
这句话吓破了唐母的胆子,她虽然嘴上还是哆嗦着:“反了天了,好狠的心,一个女人家家送别人去官府,她怎么这么恶毒……”但看她肩膀的抖动程度来说,唐母结结实实怕了,只是死鸭子嘴硬。
每年死在菜市口上的人都不少,有时候罪状大的,还要挂一周脑袋示众,这让唐母怎能不怕?
知道怕就好,唐言怕的就是母亲仍然以为靠狠和骂能挟制住尘影,反而坏了大事。
唐言道:“娘,我马上去牢里游说吴安,让他无论如何挺住,你记得把你的银票全部烧掉,一张不留。”
第11章 当代还宗的赘婿十一
◎ ……◎
唐言给狱卒塞了点小钱,得到一点探视时间。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阴暗的牢房传出阵阵潮湿的味道,吴安的罪不算重,在靠左第三间。
唐言的声音传来,靠在墙上的吴安一下来了精神,睁开眼:“唐言!”
比起他的意动,唐言的一颗心沉入谷底:吴安身上干干净净,连一点刑罚都没受,手旁有吃到一半的干净饭菜,连狱卒对他的态度也足够温和。
这一切,都昭示着唐言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商尘影有钱,钱财能使鬼推磨,吴安一向贪财,若商尘影晓以金银,为他打点在狱中的一切,条件是让吴安供出他母亲的话,吴安极有可能会答应。
唐言隔着铁栅栏,直言不讳问吴安:“在我之前,有人来找过你?”
“没、没有。”吴安的神色有些微不自然。刚才少东家身边的千雪姑娘来了,让他明日升堂时指证唐夫人,他还在考虑。
吴安的反应不亚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唐言按压着怒气:“吴安,你不要瞒我,我们来自同一个村,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比别人,现在你我如果还互相隐瞒,就真渡不过这个坎儿了!”
要是他不生气还好,他一生气,吴安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起来。
唐言有什么资格生气?他因为替唐言的母亲做事,被关进了大牢里,在外面的时候唐言为了讨好那几个东家,只敢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唐言自己怂成这个模样,还好意思怪他这个被抓起来的人?
吴安也不大客气道:“唐言,你在说什么情分?你和你母亲连枕边人都算计,抠挖别人的银钱,你嘴里的情分到底值多少价,我敢信你吗……”
话音未落,唐言就面色陡变,他既无法面对这么隐秘不堪的真相,又生怕被人听到,急忙让吴安住嘴。
吴安此话倒不是为了给尘影打抱不平,而是为了提醒唐言,他知道他母亲的秘密,他要是对他的态度不那么恭敬,他就把此事大白于天下。
唐言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狱卒注意这里后,才低声道:“吴安,你住嘴!”
他平息几下呼吸,才道:“说吧,你需要什么,才不会说出此事真相。”
吴安伸出三根手指:“三千两。”
“三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唐言咬牙切齿,他母亲干这糟心事儿,恐怕都没得到这么多银钱,现在却不只要惹上官司,还要被人讹上!她怎么这么蠢?
唐言知道不该这么想自己母亲,但他忍不住……他甚至想到母亲对商尘影不分日夜的磋磨和带着阴狠的算计,若她稍微有点脑子,把商尘影哄好些,怎么可能落到现在的地步?
唐言完全忘记唐母阴狠磋磨、自己软语相哄——是他们母子俩心照不宣对付商尘影的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既要商尘影的钱,又不愿意伏低做小,要彻底挟制住她。
要是之前,吴安也要不了三千两,只要能出牢狱就阿弥陀佛了。
但千雪说愿意拿钱给他,这让吴安知道,自己掌握的东西很重要,值得两方花大价钱买,他怎能不待价而沽呢?
吴安笑笑:“唐言,你何必这么舍不得?你想想,你娘做的事如果被所有人知道,你还怎么做这个商家姑爷?若你继续做这个商家姑爷,区区三千两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才三千两,你说少东家愿不愿意给我这笔钱?”
唐言被他狮子大开口气得心口急速起伏,俊秀的面容也带了怒色。
诚然,他的确捞了不只三千两,但是全都喂给知事大人了!他现在哪儿有多余银钱来打点给吴安?
况且,唐言目里闪过一丝狠意,吴安抓了他的把柄,能威胁他一次,就能威胁他第二次、第三次,还不如他反其道而行之。
唐言目光晦涩:“吴安,你别太过分,你别忘了你来自哪里?”
吴安嘴角的弧度一收。
唐言狼一般的目光攥住他:“你现在犯这么大的罪,哪怕商尘影拿钱给你打点,你也免不了要被罚去做半年的徭役。我记得你们家在村里连祠堂都没有,你们吴家只有零星的几户,你可别忘了,柳下村的村长、族老都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