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离开后，淑妃叫来身边的心腹嬷嬷吩咐道：“让人跟紧些，别让她半途而返。”
嬷嬷应下，叹道：“娘娘，您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如今看皇上的心意，储君之位只怕就是定王的，本宫如何能开罪？”淑妃摆了摆手，道：“原本以为他这样冷清冷心的人，不会轻易在情爱一事上动心——”
原来他一直不娶妻，是在等那个小姑娘长大。
如今也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
定王府。
看着煊赫威仪的大门，顾璎不是头一次踏足这里。可眼下只想着快些完成淑妃的交代，早些回去。
陆崇亲自迎了出来，将她直接请到了自己的书房中。
他让人端上了顾璎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泡了雨前龙井给她解腻。
“阿璎，上回在宫中是我说得不妥。”陆崇不等她开口，先来道歉。“我怎么能误会阿璎跟我生分呢？”
顾璎轻轻摇了摇头，那日的事，本就跟他没关系。她示意宫人将画像搬过去，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殿下，臣女是受淑妃之托——”
她话没说完，只听陆崇挑了下眉，道：“阿璎，你为何不叫我哥哥？”
“那只是臣女幼时不懂事，也亏得有您纵容，才一直这么称呼。”顾璎镇定自若的解释道：“如今臣女长大了，自当该改了。”
陆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小阿璎长大了。”
顾璎不愿继续说自己的事，重新提起正事：“您选正妻可是京中的头等大事，若知道我得了送画像这个差使，只怕京中世家都要踏破将军府的门呢！”
她神色如常的跟他半开玩笑。
宫人将画像一幅幅展开，陆崇走到前面仔细端详着。
顾璎本想就走，可还是没忍住，悄悄观察陆崇的神情，想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
陆崇倒是都看了一遍，才道：“淑妃给的画像有疏漏，我喜欢的人不在里面。”
“她生得貌美动人、性子又好，聪慧伶俐、善良温柔，最要紧的是她心里也有我。”
他话音才落，顾璎睁圆了眼睛。
阿崇哥哥有自己喜欢的人？她怎么不知道？
“这是她的画像，阿璎拿去交差便是。”说着，陆崇从手边的书案上，拿起一轴画卷。
顾璎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陆崇告诉她有了喜欢的人，她才察觉到自己对他并不是兄妹之情。
大表哥娶嫂子时她是高兴的，恨不得嫂子早些进门；得知陆崇有喜欢的人时，她发现自己心里酸涩得厉害。
难道这就是画本子里说的喜欢么？
可是阿崇哥哥待她那样好，她也不敢阻拦他的幸福。
顾璎红了眼圈，她不想失态，拿起画轴就想走。
“阿璎不好奇么，我喜欢的人是谁？”陆崇叫住了她，温声道：“我不介意你先看看。”
若那人成了定王妃，她们总是会见面的。
她本想这样说，去又怕被陆崇误会，只得咬了咬牙，展开了画卷。
随着少女的画像展开，顾璎这次结结实实愣住了。
那个笑得甜美的少女，竟是自己？
“阿璎觉得如何，是不是貌美过人？”男子的轻笑声在她身后响起。
顾璎红了脸，狠狠地跺了跺脚。
“陆崇，你捉弄我——”
她才要转身就走时，却被陆崇拉住了手腕。
“阿璎，我心悦你。”他眉眼温柔的凝视着她，耐心的等她回答。“从前因为你还小，我不能说，也不该说。”
“可如今你长大了。”
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时，他发现自己最大的遗憾竟是未能跟阿璎说出他心里的喜欢。
顾璎双颊发烫，在最初的害羞后，心里竟是泛起一丝丝的甜。
多奇妙，她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阿璎，如今你知道了我的心意，能告诉我你的回答么？”陆崇修长的手指握紧她的手腕，心里不自觉添了几分忐忑。
尤其是这些年他不在京中，想要求娶阿璎的青年才俊不再少数，他的小姑娘那么好，本该被所有人都喜欢。
饶是再有把握，他在阿璎说出自己的名字前，也不敢完全放心。
顾璎嫣然一笑。
她在年少时就已经见识过崇山峻岭，余者再也不能入她的眼。
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时。
“陆崇，我喜欢你。”
***
天子病愈后，主动提起立太子的事。
定王陆崇文武双全，不仅在朝中颇有建树，又有累累战功加身。在颇受朝臣拥戴，也得天子信任。
很快天子追封定王生母为孝仪皇后。
数日后，天子颁下圣旨，立十二子定王陆崇为太子。几乎在同时，册立太子妃的旨意也送到了将军府。
顾璎被册立为本朝的太子妃，明年择吉日在东宫完婚。
成亲前夕，正逢上元灯节，太子牵着未来太子妃的手，两人微服在街上赏灯。
等到逛累了，顾璎牵着陆崇找了一处远离人群的角落，清清静静的望着远处的灯火。
“阿崇哥哥，若是当年你没去江南，我没有被寻回来，我们会不会就不认识了？”顾璎忽然偏过头，突发奇想道。
陆崇从容的道：“当然不会，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在一起只是早晚的事。”
“可若我在松江长大，爹爹娘亲也会给我定下一桩亲事，若我成亲嫁人了再遇到你呢？”顾璎继续追问道。
“小脑袋瓜里哪里这么多刁钻古怪的问题。”陆崇无奈的笑了下，语气却很笃定。“既然不是你的正缘，定然有不合适的地方。那时我便趁虚而入，将你抢过来。”
顾璎愣了下，哑然失笑。
这可不像是从一国储君口中说出来的话，不过，若她真陷入一段失败的婚姻，他的出现于她而言，应当是施以援手罢？
看着她眸中的笑意，陆崇慢条斯理的打趣道：“阿璎可还满意？”
顾璎踮起脚尖，映着如星河般的灯火，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算是回答。
陆崇又惊又喜的望着她，墨眸中涌动着澎湃的情意。
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世上的圆满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