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中有天下最好的厨子,和最全、最上好的调料,根本不是外面可以比的。
但小孩想吃,总得让他尝尝。
苏檀进了食肆,学着影视剧中的样子,豪迈挥手:“店家!上三斤牛肉一斤酒!”
嬴政:?
店家:?
吃牛犯法的亲亲。
店家吓得都要给他跪下了,满脸怯弱的捧着木牌上前来,问他吃水煮羊肉还是烤羊肉。
苏檀:?
“各来一份?”他满脸迟疑,这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很快就端上来了,那羊肉用粗盐炖的,带着一股去不掉的咸腥味,羊肉舍不得用柴,炖的也不够酥烂,小刀一划,炖肉内圈部分就有淡红的血水渗出,只能说六七成熟了。
苏檀:……
这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看着他瘪着小嘴,嬴政不由得轻笑出声:“这已是咸阳城中最好的食肆,宾客如云。”
苏檀这才知道,皇权代表着的意味。他吃惯了细盐,还当都是如此。
“这店家好歹用的粗盐,很多黔首用的盐布,比之粗盐又减几分。”
苏檀见始皇如数家珍,心里明白,当年在赵地邯郸,赵姬带着他,孤儿寡母,日子怕是比想象中更不好过。
“常人不食盐,会头晕乏力,但是吃带血的肉食就会好很多,所以很多食肆会保留这种传统。”嬴政慢条斯理地给他解释。
苏檀乖乖点头,他表示学到了!
嬴政没让他吃这些,另叫人给他蒸了蛋羹,等送上来他就知道差距了,这蛋羹并不似章台宫中一般滑嫩,而是蜂窝状的,吃到嘴里还有腥味。
“你是寡人第一个孩子,为着你一口辅食,章台宫中添了十个厨子。”嬴政摸摸他的小脸,神情温和。
苏檀心下感动,原来他习以为常的这些事,都是他政爹认真对待的结果。
“阿父真好~”
他小嘴一张,甜甜的夸赞就开始了:“扶苏真的好爱英明神武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阿父~”
嬴政捂住他的嘴:“还想挨揍?”
苏檀想想被打屁股也不疼,对方根本没用力,就掐着小腰有恃无恐:“我阿父天下第一好!”
他双眸晶亮,带着崇拜。
嬴政伸出大掌,蒙住那晶亮璀璨的眸子,有些不忍再看。
阿父,并不好。
第10章
从食肆出来后,苏檀窝在政爹宽阔安稳的怀抱中,双眸亮晶晶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咦……”
远远地,他瞧见李斯与一中年男人从对面的客栈中出来,正想着该不该打招呼,李斯便已经敏锐地看了过来。
接着,李斯明显面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来见礼。
见李斯神色有异,区别于印象中的运筹帷幄,明显有些慌张,苏檀歪了歪头,昂起脑袋观察嬴政的神色。
他眸色深晦,宛若深不可测的漆丸。
但相处了这些时日,苏檀敏锐地察觉到——他政爹生气了!
这是为什么?
随着李斯过来见礼,方才和他聊天的男人也跟在他身后过来,还未开口说话,便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不仅脸色发白,双腿也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会软倒下去。
“臣郑国拜见秦王。”郑国纳首就拜,并不敢起。
李斯躬身作揖,头也不敢抬。
郑国?
苏檀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看这两人光是遇见嬴政就吓得不敢说话,很明显这里面有很大的猫腻。
那会是什么呢?
苏檀掐着指尖上的小痣,努力认真思索。
嬴政鲜少动怒,包容性很强,堪称喜怒不形于色的典范,如今他面色冰冷,怕是涉及国策。
果然——
“郑国与臣在稷下学宫相识,如今郑国回咸阳,相邀喝一杯浊酒,并无其他意思。”李斯在秦王抬步要走时,徐徐出声。
郑国,稷下学宫。
电光火石之间,苏檀的脑海中蹦出一个词:
郑国渠。
苏檀皱起眉头,两千多年的时光,淹没了太多东西,能被后世的他知道的东西,肯定很不一般。
看嬴政头也不回地要走,他连忙偷偷捏他胳膊:“听听。”
嬴政垂眸,看着怀中稚儿软糯请求的眼神,最终他还是回眸瞥向身后二人:“跟上。”
刚才郑国纳头便拜,已经引来周围黔首的注目,嬴政此次是微服私访,又带着扶苏,并不想引起骚乱。
回头看着踉跄跟上的二人,苏檀眨了眨眼睛,趴在嬴政肩膀上,小小声问:“父王,他们怎么了?可以跟扶苏说说吗?”
嬴政并不作答,抱着他上了马车。
他黑沉着脸,明显余怒未消。
苏檀还是第一次见政爹这么生气,但他知道,这不是对着他的,心里便没有多少害怕,反而拿出了平日里撒娇卖萌的本事。
“父王莫生气,扶苏给您捶腿腿。”
小孩笑吟吟的,面对震怒的老虎,不仅丝毫不见害怕,还敢主动捋虎须。
看他真的握着小拳头在他腿上捶啊捶,虽然不痛不痒的,但嬴政莫名地便感觉心里舒坦了些。
他沉吟片刻,这才徐徐道:“九年前,游士郑国入秦,说是要帮秦国修建一条通天渠,引泾修渠,从西侧引泾水,东注洛水,整个郑国渠的长度约三百多公里。”
“如今还剩一截便渠成,只是朝中有密报,说是郑国不是游士,而是韩国密探,特意派来行疲秦弱秦之计。”
而今郑国忽至咸阳,密会李斯……
嬴政眸光闪闪,原本柔和些许的脸色又变得冷硬起来。
这个故事怎么有点耳熟?苏檀听得一脸若有所思,他低声问道:“疲秦之术有用吗?”
嬴政摇头,想靠这样的计策疲秦弱秦,简直痴心妄想!
见男人否定,苏檀却不这样认为。
想想秦二世而亡,这其中显然不会是一个昏君就能造成的问题。
修建郑国渠使关中成沃野,相对应的要使无数的劳工钱财,更别提这些年,大秦征战四野,未来更是灭六国一统七雄,加起来最起码有一条徭役过重吧?
苏檀回忆起自己学过的功课,不禁想,也不知道自己的小珠子里有没有解决办法?
如果他未来努力提升生产力,能够解决这个徭役过重的问题吗?
苏檀也不清楚,毕竟穿越前他也只是个刚上初一的中学生,这么深奥复杂的问题,他一时也想不通。
想不通的,那就不想了。
-
等进章台宫后,嬴政席地而坐,苏檀看着审问的架势,便在他身边坐下。
李斯和郑国进来便跪下了。
两人神色惶然,显然心神不宁。
苏檀想想也是,从古至今,间谍都罪不容诛!叫谁谁不慌?
接下来是场小辩论赛,郑国若是能说服秦王,那他活,反之怕是要被诛九族。
苏檀认真听了一会儿,便有些神思不属。
脚脚麻了。
难受qaq
跪坐这姿势,让坐惯人体工学椅的他很是不舒服,再不济,学校的硬板凳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