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知的火气还是腾的起来:“你自己不也在外面乱晃?你管我?”
“我要是不管你,你现在——!”
伤人话语即将出口的一刻,身后,接到宋知信息的周衍赶到。
远远地,父亲就急切问:“知知,小婵!你们没事吧?”
与此同时,街道尽头传来警笛声,警察也赶到了。
宋知想到什么,突然转首对妹妹说:“亦婵,陈焰他是车手可能不方便去警局!你先跟爸爸去做笔录,我等会就来找你们!”
话毕,她牵起少年的手就跑。
盛夏晴夜,久别重逢的一对冤家,上一秒分明还在争吵,这一秒却又携手奔逃。
晚风吹起女孩的披肩长发,偶尔有几缕扫在皮肤上,痒酥酥的,好像将陈焰拉回十三岁的那匹马上。
身后鸣笛声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耳畔炸开的心跳。
被她握住的手,燃起一团火般烧灼。
经过一盏橘黄路灯时,陈焰豁然停步,手臂轻轻一扯,少女撞在他胸膛。
“怎么了?”宋知疑惑回首,手却仍牵着他。
陈焰喉结轻滚,盯着她,平复心跳与情绪。片晌,他问:“做错事的人是那些垃圾,你跑什么?”
以为是自己刚才太凶吓着她了,他顿一瞬,解释道:“对不起,我刚刚就是太着急。宋知,你没有错,不用逃。”
宋知倏然一怔,似没料到曾见面就吵的少年,竟会跟自己道歉。
内心涌出迟来的欢喜,为他的归来,为他的关心,亦为他的道歉。
她压住唇角笑意,仰目看着陈焰道:“你道什么歉?我说了,因为你是赛车手才跑的。”她也跟他解释,“你也算运动员吧,虽然是那些败类的错,但万一你动手了给你禁赛怎么办?”
宋知理所当然,语气透出点护短意味:“你拼了这么多年,总不能毁在几个败类手上。”
原来,她是在担心他。
这个认知叫陈焰胸腔内潮涌更高,他微勾嘴角,说:“那,大小姐,我们已经逃得足够远了。”
宋知掀眼远望一眼,四周空廖寂静,除了他们再无别人,的确已足够安全。
“哦。”她轻应,立刻不自在地垂目。
而视线刚往下,便见自己还紧紧牵着少年的手……!
心跳骤乱,宋知触电般将男生的手甩开。
陈焰明显愣了瞬,视线下意识投向她,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默契地一瞬红了脸。
下一秒,他们同时偏开头,彼此都尴尬,眼神都躲闪。
“今年夏天好像有点热……”
“嗯……”
突兀转移的话题,透着浓浓的欲盖弥彰。
宋知无语的掐自己,内心无语吐槽自己:什么玩意?刚刚的话题还能转换得更生硬一点吗?!
而陈焰亦痛骂自己:操!连夜飞回国,可不是为了说一个“嗯”字!
“你怎么会突然回国?”
“你大半夜出来有什么要紧事?”
未料,疯狂反思后,两人的话又撞上。
宋知忽而一笑,瞪他:“陈焰,英国的绅士文化也改变不了你这臭脾气,漂洋过海的回来跟我抢话说是吧?”
“大小姐也没好哪去。”
陈焰回击,眼睛却在笑:“说话还是这么冲。”
“哼,懒得跟你吵,我找我妹去了。”宋知伸腿轻踹他一下,转身要走。
陈焰却伸手捉住她:“等等!”
宋知回首的瞬间,少年立马松开她,比她方才甩开他时更迅速张皇。
他轻咳一声,从兜里摸出块奖牌来:“喏,我在F2夺冠了。”
“不是吧?”宋知佯装惊讶,故意调侃,“还特意回国向我炫耀,真不愧是臭屁王。”
陈焰呵一声,回击:“什么东西?我这叫回国考察对手进度!大小姐,你不会已经忘记我们的赌约了吧?”
宋知抿唇,嘴角却仍不由自主地上翘。
她装傻:“唔,什么赌约?早不记得啦。”
“你行,那让我提醒提醒你。”
陈焰说着,顺势将他这第一枚世界级的奖牌往少女颈上一挂:“高三毕业,赛车,叫哥哥——”
他伸手,揉她头发:“想起来了吗?”
宋知拍开他,弯腰往后躲:“你给本小姐提鞋还差不多!”
陈焰居然没反驳,而是点头:“行啊,只要你赢了。”
空气一瞬寂静,唯有蝉鸣喧天。
“可是陈焰——”
宋知乌黑的眼凝向他:“我已经决定换赛道了。”
她说:“我会到英国留学,念赛车工程。我会做设计赛车那个人,做车手的主宰。”
“英国见!”
宋知丢下重磅惊喜,转身轻盈跑走。
陈焰低低地笑,抬步追逐,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
少年少女一前一后,清柔月辉洒落,将他们拢于其中,构成这夏夜里最动人的风景。
***
5、
三个酒鬼败类被拘留,姐妹俩有惊无险,但回到家里,周衍将她们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毕竟,那时已近凌晨两点,这么不声不响的偷偷出门,无法不叫人生气。
“到底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大半夜的出去?”
当父亲质问时,周亦婵绞着手指,以为姐姐将道出实情。
毕竟,宋知自幼爱憎分明,光明磊落。她和爸爸是朋友,什么都会告诉爸爸。
未曾料想——
宋知非但没出卖她,反而还帮她打掩护。
“对不起爸爸……”
她上前一步,将周亦婵护在身后,交代道:“是我听说陈焰突然回国想去见他,才叫妹妹陪我一起的。”
“见陈焰不可以白天见吗?宋知你退开,周亦婵,你来说。”周衍显然不信。
“是真的。”
宋知一动不动,想起什么,她伸手从兜里摸出那块奖牌:“我有金牌作证。”
正是陈焰送她那枚,而且,周衍和周亦婵都知,这是少年刚在英国拿下的。
一时间,两人都讶异盯着她,像是都信了“她出门是要见陈焰”的说辞。
周衍语气沉下来:“小婵你去睡,我要和你姐姐单独聊聊。”
宋知:……
爸爸估计得发火,周亦婵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真要见陈焰,但她知道,姐姐要帮自己隐瞒外出之事。
她不想姐姐一个人挨骂,几分犹豫。
宋知却悄悄捏她的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踟蹰片刻,周亦婵一扭头,终是走了。
这夜,宋知被爸爸痛批一小时,连带着陈焰也接到周衍电话,未能幸免。
宋知被罚写检讨禁足七天,而陈焰被家人盘问整夜,是不是招惹大公主,骗人家跟他早恋了……
翌日清晨,惯常早起的宋知,特意等着爱赖床的周亦婵一起去上学。
她连司机都支走了,叫了辆网约车,不容置喙地就拉着妹妹同行。
车迅速驶离小洋楼,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
完全远离了父亲的视线,宋知这时才问:“亦婵,昨晚为什么一个人出门,现在可以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