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燕裘才迈开两步,就见祁允然迎上来,燕裘止步,不动声色地等待对方开口。
“谢谢你的帮忙。”
看着对方鼓足勇气的神态,燕裘面无表情:“应该的。”
“……”祁允然的双手垂在身侧,这时候掌心往身上蹭了蹭,局促不安地切入重点:“孕妇……那位女士还好吗?”
燕裘不动声色地打量这男人,男人有几次畏缩,想要逃避他的注视,可是立即又强行扭正。
几轮过后,祁允然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燕裘心中与仓鼠重叠了,后者兴味盎然。
燕裘想起多年以前爸爸送给他的一对仓鼠,那些小绒球异常胆小。
“她?”燕裘扶颌作思索状。
祁允然一脸认真肃穆地等待后话。
燕裘又作恍然状,支了支眼镜,脸带微笑:“我不能随便透露雇主的情况,你问何先生不是更直接了?”
严肃表情瞬间崩溃,祁允然微愕,终于避开直视,支吾着应和:“啊,这样……也是……那……那么,不打扰了……再见。”
祁允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还要三步一回头,发现燕裘在看他,立即又把脑袋扳正,放快速度步行离开,那步伐跟竞走选手有得拼,哪里还见着刚才救死扶伤的果断英明姿态?
“这反应呀……”燕裘十分感慨。
当医生的胆子这么小,能见到鲜血和伤势也不怕已经很了不得。
忆起那惊惶失措的模样,燕裘抚唇回味。
“球球!咦……你在……笑什么?”宋景桓万万没有想到随意往事故现场瞥去一眼会见着他寻了两天的人,惊吓之后只剩下疑惑和好奇。
这分明不是敷衍或者职业笑容,可球球不是轻易笑的人啊。
笑?
燕裘挑眉:“你幻视了。”
“不,你就是在笑。”
“没有。”
“你就有。”
“闭嘴。”
“……”
第五章
撇开那些意外小插曲不提,燕裘归国后的生活还算和谐,轻轻松松就结束了司法考试,接下来便是等待结果。
宋景桓正为他离家的事在赌气,已经有好几天不见影踪了。
宋景桓不出现,燕裘的小日子过得特别平静,乐得清闲就干脆把书房整理好。其实说一句公道话吧,宋景桓的品位虽然突出了那么一点,可是选房子方面还是很不错的,选了这个环境优雅,交通方便,设备完善的单位。住上几天,燕裘就开始考虑把房子买过来重新装修。房子是宋景桓的,燕裘想了想就给物业去电话,咨询房子的出售价格,便顺道起草房屋买卖合同。
待万事俱备后,燕裘拨了一通电话,想说跟宋景桓协商买卖事宜,如果宋景桓不愿意,他就在大厦中另外挑一套房子……属于自己的房子。结果宋景桓把信号掐断了,压根儿不愿意接电话。
燕裘看看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眉毛吊得老高。
有时候燕裘真是怀疑这位表哥比他多长的那几岁是不是负值数字来着,就因为他没有反省离家两天的‘错’,这个人就闹起脾气来了,而燕裘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作为一名成年人,他拥有人身自由权,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他不能到朋友家里去小聚两三天,不是吗?以他们之间表兄弟的关系,还不到出个门都必须报备的程度。
而他之所以屏蔽宋景桓的信息,还不是因为宋景桓的性格太糟糕?他是怕会给肖家带来麻烦,才故意那么做的。
说他做法刻薄,这个他倒没有推卸,已经道过歉了。
燕裘只能先把事情搁下,反正没有卖方,他这买方也忙不出什么。
看看时间,也是买菜做饭的时候了,燕裘收拾桌上文件,突然瞄见文件架上关于离婚案的一些资料,脑海中浮现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身影……他想起了祁允然,两次戏剧性相遇叫他印象深刻。
其实依照机场的情况,这三角恋估计祁允然是被蒙在鼓里,一直给何鸿远骗的,料祁允然那胆小自卑的性子,是不敢跟有妇之夫乱来的。
依这样看来,祁允然也是个倒霉的受害者,不过世上不平事多去了,祁允然固然值得同情,但也仅此而已。
“祁允然,会怎么选择呢?”
燕裘不由得好奇,爱情和理智的纠葛将是哪一方得胜?当年他是付出了沉重代价,在绝望的之际才醒悟过来的,他几经挣扎才能走到今天,对爱情,人类总是容易冲昏头脑,理智什么的根本不管用。那么面对爱人的背叛,祁允然会怎么选择?
燕裘觉得情况不会太乐观,毕竟祁允然太过温驯,这种人最是优柔寡断,说不定最后会接受成为第三者。
想到这,燕裘莫明地烦躁起来,他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了,但见惯人情世故可不代表他已经习惯或接受,想到可能发生的混蛋结局,他心中还是暴现一个F开头的单词。燕裘随即又冷静下来,怪自己不够理智,如今孕妇还没有消息,指不定这事最后会不了了之,那么这事就跟他没有半分关系,没必要瞎操心。
燕裘决定不再想下去,迅速把资料收好就准备出门买菜。
燕裘整装待发,不料手机铃声响起,原以为会是宋景桓,结果来电显示的号码却直撞他心头。
心脏咯咚一下漏跳,握紧手机的掌心微微冒汗,燕裘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才接起电话。
[球球!怎么啦,这么久才接。]
朝气活力的声音没比当年沉实多少,燕裘微愕,继而莞尔:“是你太急了。”
[唉,这样呀。对啦,案子已经结束了,球球,爸爸好想你呢。]
心中感受难以言喻,微微的甜又有些酸楚,混淆起来,燕裘真的理不清头绪了。不过这样毕竟是好的,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坚定的爱慕,不是吗?暗暗自嘲,燕裘不禁腾手梳了梳鬓侧半长的发,撩向耳后,小小举动掩不住他的焦躁。
[球球?怎么不说话啦?]
“在听呢,我也……想你。”
[嘿,大中午了,我们一起吃个饭?]
燕裘正要答话,话筒另一头传来某人的低声嘱咐,燕裘只能想到一个人——阮元沛,吴水牛的恋人。他的心脏一下子吊到嗓子眼去,没能哼出半个音调来。
[哦,只有我们俩,来嘛?]
“嗯……”干涩的喉咙发出低哼,燕裘调整呼吸频率,狂乱的心跳和涌动的血气总算渐渐平复,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更加平静:“定了地点?”
[嗯!东海酒家,你最爱那儿的清蒸鲈鱼了。]
倾刻间,燕裘心中的挣扎被抛至九霄云外,柔声接话:“你记得?”
[当然,我们在东海酒家见面吧。]
“好。”
终于还是得见面了,燕裘深呼吸,终是鼓足勇气出门去。
金英大厦对面是一个大型购物广场,消费对象面向各种阶层,自然聚集人流,召计程车不难,难在抢不抢得过。燕裘还没有C国驾照,出门只能召计程车,由于在国外也习惯了当有车一族,燕裘归国后反而有些不能适应国人的抢计程车技术,这不是在路边站了半天也没搭上车,其中一辆还是阿婆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