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终于回了，不过不是方铁军。
柯叔叔，您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柯晓曦脸一黑，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正常的孩子这个时间应该在床上吧？！
柯晓曦：这么晚了还不睡？女孩儿不好好睡觉以后皮肤会不好的。
方嫣烟：马上就要去睡了。
柯晓曦：你爸爸呢？
方嫣烟：他在厕所里，刚才我告诉他他的Q有人跟他说话，是他让我看是谁的。
柯晓曦：哦，吃饭的时候你爸说担心让你回去你不高兴，所以就说了几句你的事。
方嫣烟：我没有不高兴，我本来就该赶紧回去上课。
柯晓曦：这样啊，你真懂事。
方嫣烟：我爸出来了。你跟他聊吧，我去睡觉了。
柯晓曦：88
你俩整挺嗨啊。
对话框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一股东北老爷们儿之气扑面而来。
柯晓曦对着屏幕笑了：你从马桶里爬出来啦？
方铁军：嗯，很爽。
柯晓曦：嫣烟上网你干嘛还把QQ挂在上面？
方铁军：刚才上了一下，忘了退。
柯晓曦：以后可别忘了。我也就算了，万一哪个你一夜风流上过的小男跑出来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完蛋了。
方铁军：到目前为止，你也是我一夜风流上过的小男。
柯晓曦：滚。
方铁军：那我滚了。
柯晓曦：滚回来！
方铁军：唉～来了。
柯晓曦：把你没说完的事儿说完。
方铁军：啊？什么事？
柯晓曦：……
方铁军：哦，你说嫣烟啊？
柯晓曦：废话，还有什么啊！
方铁军：OTZ
柯晓曦：说啊，趴地上干啥？
方铁军：八婆曦不愧八婆曦，跨过千山万水跨越千年万年地追着八啊。
柯晓曦：你不贫能不能死？
方铁军：（一个特别得瑟超贱的表情）
两年前，方嫣烟十岁，方铁军哥哥的孩子──也就是方嫣烟的堂弟──六岁。有天两个孩子一起玩儿，玩儿着玩儿着为了抢玩具他们吵了起来。
估计是之前方铁军的哥嫂聊天时被孩子听见了什么。反正吵着吵着弟弟就开始说姐姐是妈妈不要的小孩儿。方嫣烟大怒，把弟弟骑在身下一顿胖揍。直到爷爷奶奶和方铁军听见声音不对跑过来，弟弟才被解救。
方铁军的哥嫂当时不在。方铁军很生气，没有细问怎么回事，就狠狠训斥了自己的女儿。方嫣烟当时什么都没说。方铁军警告她以后不管到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必须要让着弟弟。方嫣烟很顺从地答应了。
后来过年全家人一起吃饭。方嫣烟不肯上桌儿，问她为什么，她说不要跟弟弟还有弟弟的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方铁军说她没礼貌，让她立刻坐到桌子前。方嫣烟没说什么，又像以往一样乖乖按照方铁军的要求做了。可是坐到桌上之后，她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不肯吃饭。问她为什么不吃，她说不想跟弟弟一家人吃饭。方铁军生气了，他哥嫂有些尴尬，但不明白方嫣烟在跟他们较什么劲，劝了几句并没有说得更多。
然后方嫣烟在方铁军的命令下吃饭，经典的就来了。
方嫣烟每往嘴里塞一口东西，接着就会立刻做呕吐状把东西再吐到桌子上。问她在干什么。她说看着大伯、大娘和弟弟三口人她就吃不下饭。方铁军彻底恼了，抬手在方嫣烟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方嫣烟被拍得一阵咳嗽，爷爷奶奶赶紧拦住方铁军，大伯大娘开始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嫣烟咳嗽完了，很平静地说了那天的事。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我不要再跟有妈妈的小孩儿一起玩儿、一起吃饭。
接下来天下大乱：方铁军的爸爸大骂儿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打他的宝贝孙女儿。方铁军的哥嫂拎起自己的儿子又骂又打。方铁军抢过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嚎哭不止的侄子抱在怀里拼命阻拦。方铁军的妈妈劝了这边又劝那边，急得差点儿也跟着哭起来。方嫣烟则搬把椅子坐到电视跟前安安静静地看起春节了联欢晚会。
于是好好的一顿年夜饭不欢而散。从此以后方铁军再也不敢随便责怪女儿。
柯晓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目前为止自己所了解到的方嫣烟，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同样是十岁的男孩儿，放学后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正扫地。他扫得很认真，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第四十五章
柯晓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目前为止自己所了解到的方嫣烟，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同样是十岁的男孩儿，放学后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正在扫地。他扫得很认真，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另外两个男孩儿打闹着冲了进来。扫地的男孩儿停止扫地直起了腰，“你们能不能别闹了？赶紧跟我一起打扫卫生。”
刚进来的其中一个男孩儿跳起来坐到桌子上，“现在已经放学了。就算你是班长我们也不用再听你的。”
扫地的男孩儿很生气，“我不仅是班长，还是今天的值日组长。现在你们就是得听我的！”
“听你的也行。那我问你，昨天自习课我们几个逃课的事是不是你报告老师的？”
“是。”
“谁要你多管闲事儿的？！”
“我是班长，你们逃课我当然得告诉老师。”
“人家学习委员、纪律委员都不管，哪儿就显着你了？”
“我是为了你们好！”
“你别跟班长争了。”靠在门口半天没说话的男孩忽然说：“人家小报告不是白打的。人家开家长会家长都不用来，你能比吗？”
坐在桌子上的男孩儿一拍桌子，“对啊！你家长为什么就可以不来呢？别班的班长也没像你这么特殊啊！”
“我妈没时间。”
“那你爸呢？”
“我……我爸……我爸也没时间。”
门口的男孩儿往里走了两步，“你爸？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根本就没爸！”
“你胡说！我有！”
“你爸不要你跟你妈妈了！”
“你闭嘴！”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野种！”
扫地的男孩儿举着笤帚冲到门口把骂他的男孩儿一顿猛抽，坐在桌子上的男孩儿跑过去怎么也拉不开。这一幕正好被经过的教导主任看见。第二天扫地的男孩儿被记大过，还丢了班长的职务。没有人追究事情的起因，教导主任在大广播喇叭里给男孩儿安的罪名是：……仗着自己是班长，仗势欺人，横行霸道……
柯晓曦睁开眼睛：领操台上，一个低低垂着头的身影，大喇叭里的声音在他身后一遍遍地回响，台下数不清的目光千万支箭一样齐刷刷一遍遍地朝他射来……很多年他都忘不了那一幕。回家后妈妈没有打骂他，也没问他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个星期没跟他说话，然后就给他办了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