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被那个笑颜迷了心智,糊里糊涂的跟着他来到山上,伺候他和藤罗十年。
那是……世界上唯一的亲近的人……
心中的恐慌无止境的扩大,我使用了全部的气力喊叫:“醒过来啊!梦里有什么好的啊?你徒弟还在这里等你呢!”
回音一遍一遍的重复,明明是自己声音,却突然陌生。
忽然有笛声,自头顶传来,我抬起头,看到薄纱飘动的粗大顶梁上,坐着一名白衣男子。
那男子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停留在昏睡的师父身上,只是片刻,便又皱着眉移开视线。
“你终于还是进来了。”男子望着洞顶,自语一般的道,“过了半月……我本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什么话也不敢说,抱着师父紧张地看着他。
这个人,可以救师父。我直觉性的这样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许只有几眨眼的功夫,我的手心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终于,那个男子轻叹一声,道:“起来吧,无尘。”
带了内力的声音,刚刚落下。我便看到,怀中的师父,缓缓的张开了眼。
清亮的眼眸,没有任何人引导,自然而然的寻找到了方才说话的人。
然后停住,不动了。
任何话也没有说,就那样盯着,平和的目光下暗藏波涛汹涌。
很久以前,师父曾经说过,他无法成佛。我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我却突然明白了。
是因为……眼前这个,曾经在我幻境中出现过的男人——翁易扬!
十八、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我一直以为,我与师父,是相依为命的,或者说,在这十年朝夕相处的生活宗,我一直坚信着,师父与我,对于彼此来说,是唯一的存在……
而今天所看到的一切,彻底的颠覆了我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瞬间陌生起来。
那两个人对视而望,眼神交错自抵千言万语,我变成了多余的存在。
翁易扬的那句话似乎有解除幻觉的作用,周围的人已经陆续转醒,全是大汗淋漓,脸色苍白,仿若刚从鬼门关走过。唯有田传冻透了,已经没有呼吸。
周围的响声惊动了对视的二人,师父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恰对上我的目光。
我并不知道自己目前是摆出怎样的一副表情,但师父却怔了片刻,又看了看我紧紧环住他的手,眉皱了起来。
“臭小子,你这是做什么,让我起来。”
熟悉的称呼令我稍微安心,压住心中某个地方的暗痛,我若无其事的道:“死和尚,你当我傻啊,我松了手你一定打我!”
“你这样我照样打!”老和尚很无耻的伸出颤颠颠的手往我脑袋上敲,同往日一样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却多了一丝不自然的感觉。
“师父!”我叫着闪躲,那拳头却没有落下,那白衣人只是轻笑了一声,师父的目光便又飘回那人身上。
“师徒情深……”那人低声道,“无尘你能料到绝情丹的毒性能压住乾坤幻影阵,却低估了这阵法对他的反噬,现在你已经压抑不住这小娃身上情毒……又何必陪上自己一条命?看你我相识一场,我放你们师徒一条生路,剩下的卑鄙小人,就留给我夫妻陪葬罢!”翁易扬冷哼一声,反手拔出腰间佩剑,浅青色的光芒随着剑的拔出而慢慢笼罩在白衣男子身上,剑风划破空气,发出清脆悠长的声音。
“青锋!”周围众人皆是惊喜。
翁易扬用眼光蔑视的扫过那群人:“我答应胡姬苟活十年,如今十年已过,翁某当去陪伴娇妻,有各位陪葬,也算是热闹。”
身边有人惊叫:“他竟然是消失已久的翁易扬!”
翁易扬冷笑,随手一挥,却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顿时间地动山摇,薄纱破裂,头顶七色宝石迅速的旋转起来,然后逐各破裂,细碎的七色碎片雨般洒下,头顶竟然瞬时间出现一个大洞,能看到璀璨星空。
大厅中间两米见方的地板缓缓裂开,散发着幽白光芒的水晶棺材升至半空。水晶棺上寒气缭绕,显然是用千年寒玉来保尸首十年不烂。
躺在水晶棺中的苗族女子,双眼轻闭,脸颊透着淡淡的粉,平静安和的仿若睡着一般。
怀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连带着我,也猛猛地抖了一下。
那便是胡姬,并不是美貌倾城的女子,严格说来,甚至只能称得上清秀。却让那个叫翁易扬的人放弃武林盟主之位,众叛亲离,被万人所唾弃。
就是为了,那传说中的‘情’字?
地面依旧震动的厉害,石子沙砾自头顶落下,猛然一声巨响,来时的通道已经被落下的巨石堵住。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样一来,便只能从头顶洞口逃出,可是除了翁易扬和我师父,恐怕再没有人能有直接越出洞口的那般轻功——除非,踩在那水晶棺上借力。
显然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点,只是片刻间,雷霸天、叶梓两人便已提起内力,直奔水晶棺而去,俞秋远愣了下,马上携着柳丝丝跟上。
三人与水晶棺尚有一箭之隔,忽的听见一声剑鸣,随之青光闪过,三人硬生生地被震了回来,方才所站之地已然出现了一尺左右的深沟。
尘埃落处,翁易扬白衣飘飘,一脸淡然,手上青锋光亮如昔,片尘未沾。
那三人交换了眼色,迅速拉开距离,自东南北三处向翁易扬发起攻击。
碎石陨落之间刀光剑影,破山落石的巨声淹没了刀剑碰撞的声音。身上已经落满灰尘,头也不知道被石头打了几下,眼睛被沙尘遮的看不清战况。
想那翁易扬再神功盖世,却也不免被刀剑所伤,那三人兵器上早已被田传喂了毒,几次下来,脸色青紫,他不愿意让人辱及胡姬,一边护着水晶棺一边在这恶劣情况下打斗,只是他本一生求死,招式凌厉,都是豁出命的凶狠。
忽然听见那边翁易扬一声闷哼,师父挣脱了我的禁锢,突地站起。
“师父!”我紧紧拉住他的衣袖。
“放手。”虽是对我说话,师父的眼却未曾看向我。
“不放!”地面摇晃的厉害,我索性两手抱住他的右臂,我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叫喊,“那人既然已经让我们活着出去,我们又何苦趟那浑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佛慈悲,又怎能见死不救?”师父抬头看洞口,“等下我送你出去。那几个人,我来救!”
“老和尚!”我忍无可忍的大叫,“不要骗人了!你根本就不是佛!”
山洞已经濒临崩塌,大块的石碰撞着咆哮着落下,满眼的沙尘随着地面的摇摆,晃晃然让人头晕。
不远处那几个人纠缠着厮打,青光白剑朦胧一团。
然而,在我和师父这边,却突然间,静的可怕。
我看见师父他,慢动作一般,一点一点的转过身,清澈的眼直直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