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五涨红了脸,“知……知道,可玲珑她……一再……”
项寻又看谷玲珑,再想起昨晚不辞而别自己跑去只身犯险的周轻重,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你们……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话!早晚得出乱子!”
发脾气归发脾气,项寻再生气也不可能丢下谷玲珑不管。又训了他们几句,最后他也只能是带着他们返回园子重新做了安排。跟三位堂主他不能提谷玲珑与自己的关系,只说了她是谷不平的女儿。有关谷不平的事他们早已知晓,明白了谷玲珑和周轻重的渊源,堂主们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好在有顾七娘在,项寻觉得倒是比之前他们在路上只有一群老爷们儿的时候方便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谷玲珑不是跟着顾七娘就是与唐初五呆在一起,不用项寻操心。只是转眼七日失声之限就要过去,周轻重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项寻早已急得如同锅上蝼蚁。
这天项寻再也按耐不住,准备叫上白成啸和谢天带着人去凌云客栈强行要人。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吵嚷。接着园门被一脚踹开,修多罗和几个手下抬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项寻第一反应他们抬的是周轻重,不等修多罗说话他冲到近前一看竟是不知是死是活伽陀,再一抬头便看见了紧跟其后扮得美若天仙却受了伤的周轻重。
“快!赶紧救人!”他已经恢复了男子的声音,没顾得上多看项寻一眼,他率先冲进院子直奔了最近的一个院子。
伽陀被抬进房间,功力最好的项寻和略懂医术的顾七娘在屋里给他疗伤。周轻重和其他也受了伤的人被带到另外的地方处理伤口。谷玲珑跑来跟着帮忙,周轻重问清了她怎么会在之后不再说话。
谷玲珑仔细给周轻重包扎好了胳膊上的一处刀伤抬头看他,“师叔,你怎么……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周轻重皱皱眉避开她的目光,“为了混进玄霄门。”
谷玲珑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旁边有人喊痛,周轻重让她过去帮忙,然后自己起身离去了屋外。
这边伽陀好不容易算是缓出口气来,项寻自己坐到一边继续运功调整气息,顾七娘开始给伽陀检查外伤。
“帮主。”
见项寻收功睁开了眼睛,顾七娘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项寻站起来整整衣服走到床边。
顾七娘一只摊开的手掌伸到项寻面前,上面是一根极细的银针,“这就是我刺进周宫主喉咙里改变他声音的针。可它却被……他叫什么来着?”
“伽陀。”
“……被人用很深的内力扎进了哑门穴。要不是我有检查别人是否改变嗓音的习惯,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哑门穴?”项寻皱紧了眉头,“那是后颈上的一处死穴啊!”
“是,如果用利器直接击中或外力过猛必死无疑。可银针刺入会暂时不能说话,若是十二个时辰内不将银针取出就会丧命。”
项寻把细如发丝的银针接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周宫主做的?”
“嗯……”顾七娘咬咬嘴唇有些犹豫,“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这银针就是我的确实无疑。不过,你不是说伽陀是周宫主最亲信的属下?而且他这回冒险潜进玄霄门不就是为了救伽陀?所以……”
项寻明白顾七娘的顾虑,他也不能相信银针是周轻重扎进去的。
转身从桌上拿了杯水端到伽陀跟前,项寻用手指沾了滴到伽陀干裂出血的嘴唇上,“伽陀?醒醒……伽陀?!”
几滴水流进伽陀嘴里,项寻又轻唤数声,伽陀的紧闭的眼盖下终于有了微微的转动。扶起伽陀项寻又给输了些真气,伽陀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随后他迟滞的目光缓缓寻到焦点,嘴唇费力翕动几次。
“项……项……”声音嘶哑无力,几不能闻,但不难看他的出神智已经有所恢复。
项寻朝顾七娘使个眼色,她会意离去,屋里只剩了项寻和伽陀。
项寻又给伽陀喂了些水,伽陀总算是叫出了一声“项帮主”。
“你被玄霄门的人捉去了?”项寻将水杯搁到一旁又把伽陀的头放回到枕头上。
伽陀点点头。
“他们逼问你是什么人派去的了?”
“我什么……也没说。”伽陀出声还是有些吃力。
“嗯。”项寻用力点头,看着他满身的鞭痕烫伤心里很是难过,“要不他们也不会把你折磨成这样了。”
“我……”
项寻不想让他多费力气,抬手止住他,“其它的事以后再说。我先问你。”说着项寻把手里的银针拿到伽陀面前,“这个,怎么会在你的体内?”
伽陀盯住银针,不说话了。
“是轻重?”
伽陀还是闭口不言。
果然是。他不会是一开始就有了置伽陀于死地的打算吧?项寻没忍心把话说出口,只是站了起来佯装要走,“你不想说?好,我自己去问他。”
“项帮主!”
项寻转身,只是看着伽陀。
“主人他……有自己的难处。再说……怎么也是他救了我。”
说完伽陀垂下了眼帘。
项寻叹息一声,拎起被子给他盖好,“行,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让初五去给你煎药。”
走出房间,项寻一眼便看见了正站在院门口的周轻重。这会儿他头上的云髻拆了,不过身上还是女子的衣裙,脸上的妆容也还没来得及洗掉。渐暗的天色中他披散着头发惨白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状如女鬼。
项寻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很想把人揽进怀里仔细问问这些天他受了什么苦、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不过项寻攥在手中的银针不慎刺破了掌心,针细,没有多疼,却让人难受,正如他此刻纠结郁闷的心情。
“等谁呢?”项寻站到了周轻重的面前。不远,也不近。
刚才见过了顾七娘,周轻重没指望他会跑上来嘘寒问暖,不过礼貌的距离还是令人心寒。
“没等谁。”语气淡漠的同时周轻重还倔强地扬起了下巴。
“是吗?”项寻不无嘲讽地笑笑故意低头细看他的脖子,“你倒是蛮聪明的嘛,顾堂主说她用银针改变了你的声音,想不到你不用她教就能自己把银针逼出来了?”
周轻重目光闪烁一下,随即把脸别到了一侧,“你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东行中原 之卅五
项寻伸手,正好有风吹开阴云,银针反着月光格外刺眼。
“是我。”周轻重答的面无愧色。
项寻盯住他的眼睛等待下文。周轻重四下看看,“这里说话不方便。”
项寻随周轻重去了他房里。
这院子收拾好后周轻重还一次也没住过。进了屋他先张望一圈,然后大约是累,没坐椅子,直接斜倚着躺上了罗汉床。
项寻坐到他的对面,把银针放在了两人之间的方案上。
“进入馨庄之后。”周轻重突然张口,“我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找到伽陀。眼看救他无望,就下定了决心。可当我潜进地牢,准备用顾堂主这根特制银针不留痕迹地杀掉他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半分怨言,还说虽然跟我年头不多,但能死在我手里他也可以瞑目了,最后还闭了眼睛等我动手。于是我无法下手,临时改变了主意,先让他无法说话,又找了修多罗他们去救人。我想那样即便我们救不出他来,他也没办法说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