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夜昕的目光透过玻璃橱窗瞧向美味的蛋糕,点点头:“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吧。”
“……”吴荣发现他又开始头痛了:“行了,先进去。”
吴荣只点了一杯黑咖啡,而桌面被夜昕点的蛋糕给占据了,看着慢条斯理地吞下大量卡路里的夜昕,再看看那皮包骨的竹篙体格,吴荣发现自己的眉头舒不开。
“你每天吃这么多?怎么就不见长胖,都不吸收吗?”
夜昕吃下一口蛋糕,舔掉唇上奶油,认真地回答:“这只能满足基本需求。”
黑咖啡在嘴巴里巡了一圈,终于还是吞进去了。吴荣叹了老长一口气,他苦恼地搅弄短发,忍不住要抽根烟却被服务员制止了,因为这是禁烟区。诸事不顺,吴荣心情郁闷到极点,可是他的目的不是生闷气,而是要解决问题。
酝酿一下情感,他还是开始谈话:“夜昕……你之前为什么会在那家宾馆里?”那家宾馆是一家俱乐部专属的,并不接纳外人,这也是酿成错误的其中一个重大因素。
“嗯。”夜昕想也不想就回答:“因为长琴没空,金融系的人说带我去玩。”
“你、你们为什么是宾馆……慢着,你不会被骗到那里然后遇到不好的事情吧?”吴荣不难想象有人会欺负像夜昕这种特殊的存在。
夜昕点点头,很响亮地回答:“他们也想和我□。”
没喷出来的咖啡这回总算就义了,吴荣发挥自己强悍的自控能力将咖啡喷到走道上,他原谅自己不够淡定,因为四周的喷吐声是一致的,现场剩下呛咳声一片。服务生木然地涌进这片区进行清洁,不忘拿白眼连连招呼吴荣这一桌。
完全不用怀疑,如果服务生手上的拖把变成AK,他们将会被打成梭子。
低咳两声稳住气势,吴荣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儿子吴夜昕才是那个最淡定的,在别人喷雾影虹的时候,他竟然把一半的食物解决了。
定了定心神,吴荣决定忽略这让人无法理解的奇异现象:“这些小混蛋,你把名单给我,我把他们揪起来关上几天。”期间当然要好好招呼一下。
“他们被班代打至重伤,正在医院里。”
摩拳擦掌的动作稍顿:“……你不是美术系的吗?”被班代打?
“嗯。”
吴荣十足的怀疑:“需要我给我换个学校吗?”
“不,我喜欢现在的学校。”
既然夜昕说喜欢,吴荣也没辄,点点头作罢。
事情渐渐明朗,吴荣苦恼于其中的错纵复杂,一阵沉默过后,他止不住好奇:“那我问你多少钱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回答?”
“钱?”夜昕把那天的事情回忆了一遍:“不知道。”
吴荣禁不住脸部肌肉抽搐,他知道这单纯的家伙答不出来肯定是自己问得不够清楚:“你当时回答300。”
“哦,我是打了他们300拳。”
天啊,天要亡我!心中一阵狂呼,无力感袭来,吴荣以手支额,自指缝间看这单纯的儿子心情不错,一口一口地吃食,把蛋糕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就是对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子下毒手了,也怪不得他们要杀人。越想越窝囊,吴荣颓丧地喃喃:“那天其实是误会。”
即使很轻的声音,夜昕还是听见了,情调的咖啡室内灯光一阵明灭,别人也只当是电力供应不正常。夜昕表情依旧淡然,他想不透误会的意思:“为什么是误会?我们□过,是的确的发生了。”
吴荣能看见周边竖起的耳朵,他真想向天一枪,告诉他们警察办案,闲人退避。但是他不能,只好压低声音要求:“夜昕,不要用□这词。”
“为什么?既然你是禽兽,用这个不对吗?”
吴荣的吐血感是浓烈的,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原始丛林里的泰山,刚刚遇上一只未开化的猴子,沟通不能。
不想继续深入,吴荣直接解释:“其实那天你要是有拒绝,那我也不会强迫你。但是那天我们都有点失误,我以为你是……想跟我做的。”
话落,沉默降临。
夜昕细看眼前略显局促的家伙,他第一次认真观察自己一直想杀死的坏蛋。高鼻梁和深邃的眼睛,眼珠子像是黑色,透光处却不是墨黑或深棕,而是贴近铁灰色的深蓝。夜昕讶异:“你是外国人吗?”
“嗯,混血儿。”吴荣五指轻抚额角,大概知道是这眉眼出卖了他。他的五官虽然立体,但肤色偏向东方人的黄皮肤,容易浑淆别人的视觉。因此他特意将自己金棕色的头发染黑,混在人群里也不特别。
夜昕知道外国人,因为长琴说外国人很喜欢抱着人就亲,而且很喜欢以浪漫为名行滥交之实,要特别小心。
“原来如此,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外国人,对不起。但你们国家的习惯真不好,我和长琴都不喜欢。”
“啊?”吴荣运用自己长年来破案的逻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子误以为他的开放是异国风俗了。错愕过后是满溢的笑意:“你真是,真是让人无奈。”
话罢,他不自觉地伸手抚摸夜昕的发顶,就像嘉许一位爱吃甜食思想单纯的小朋友一般。
夜昕感受到发顶上温暖,认真地确认:“除了对我以外,你还会对别人做那种很痛的事吗?”
很痛?吴荣的男性自尊受了点伤,不过这话题也不能在这里说的,他长叹:“我会跟愿意的人做,但是,以后我会更小心。”这回够惊悚了,他不能承受再一次。
得到承诺,夜昕眼底有光:“嗯,我会相信你的,爸爸。”
这声爸爸让周边起了一阵喷吐声,吴荣突然觉得他的人生一片灰暗,看见旁边有人拿手机偷拍,他大概能想象明天在天涯或猫扑会是何等的热闹,甚至有人开始拨打报警热线。
“我靠。”咒骂一声,吴荣拉起夜昕:“走,我送你回学校。”
结了账快速离开那个鬼地方,但吴荣和长琴才出门,一辆机车咆哮而至,在二人面前甩尾停下,动作一气呵成。
吴荣将夜昕护在身后,以戒备的目光盯紧莫明其妙的骑士。
“夜昕。”
熟悉的声音自安全帽内传出,脱下帽子的正是李长琴。夜昕看见长琴,墨黑的瞳中似乎能漏出笑意:“长琴。”
快步绕过吴荣奔向长琴,夜昕以略带好奇的目光打量好友全新的打扮。
“怎么,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李长琴跨下车以后连忙察看夜昕,不忘拿带毒的目光杀吴荣:“你好胆,竟敢带走他?你小心看管自己的脑袋。”
吴荣对这恶魔就是没有好感:“敢说啊,你这臭流氓,你都教了夜昕什么?你教他杀人弃尸?!”
长琴蹙眉,他大概知道夜昕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当下就撇下吴荣,立即重新教育:“夜昕,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告诉你杀人很麻烦所以不要随便动手,你记得吧?”
“嗯。”夜昕目光游移,他当然记得,不过他断章取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