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蛋是圆圆的。”朱翎答罢,也瞧见了林悦生硬的乍舌表情,他的红眸中不觉透出失望,轻声问:“不好?”
这问题真让林悦不知如何作答。
“不好,比他取的巾帼英雄还要逊。”万径森森然掷下一句。
“不是啦,初一和十五不是挺好的嘛。”朱炅无条件地挺自家儿子。
万径说:“你当初要给翎儿起名为朱朱。”
朱炅撇撇唇,嚷道:“有什么不好?红和红,不是锦上添花嘛。”
四方八面的白眼全赏给他了,他的审美观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小女娃无忧无虑,吃饱果汁就酣然入睡,林悦伸指戳了戳她那跟刚蒸好的包子一样水嫩的脸颊,突然想到水绝流。昨晚他顾着朱翎,那个人就悄悄地离开了,虽然就某些方面来说,那样做是避免了尴尬,但林悦却不能不在意。
以水绝流那别扭性子,现在心里不知道纠结成怎么样呢,他必须去了解。而且想到水绝流,他又想起更多的人——例如很久没有冒头的墨影非,还有很久不曾闹事的司马易,这些人都太过安静了。
“福伯,墨影非和司马易在干什么?”
福伯从呵护‘恐龙蛋’的温柔中抬头,目中精光一闪:“少爷,墨公子可真是隐藏的能手,自从他离开钱庄以后,就很难追踪他。”
“出了钱庄?”林悦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墨影非之前还表现得那么的粘人:“他干什么去了?”
“哦,如果要查明,实在得花些时间。”福伯沉吟道,脸上尽是棋逢敌手的喜悦:“看来,这一回得动用到秘密渠道。”
林悦实在不想问所谓的秘密渠道是什么,反正福伯总是令他惊喜不断。
“好,那就全靠你了,给我查清楚墨影非在干什么。”
“是,少爷。至于司马公子,他最近真的很安静,好像是在修身养性。”福伯顿了顿,又说:“不过这是普通人看到的。”
“……所以不普通的你看到了什么?”林悦扶额接道。
“哦,最近他频频往外头传送密函,我已经一一拦截并记录,可是密函用的是密语,所以至今未能了解密函意义。”话落,福伯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林悦。
林悦接过来翻了翻,的确无法从凌乱的文字里头看出端倪,可是他福至心灵,恍然道:“哦,水公子不是都懂得这些奇巧的东西么?不如,我带去给他瞧瞧。”
朱炅立马泼冷水:“哼,孩子才出生就想着别的男人,你真够意思啊。”
林悦顿时蔫了,没敢动作。
朱翎却把女儿塞给林悦,然后说:“既然我们取的名字都不好,那就叫水公子帮忙取吧,他虽然不知变通,但这种古板的老学究更擅长取名。”
“……”林悦不知道该不该替水大侠说句谢谢夸奖,不过朱翎又形容得一字不差,水大侠的确是一名少时大侠、老来宗师,铁铮铮的硬君子,虽然外貌很美艳。
“朱翎!”朱炅见到儿子这样放纵林悦,又要冒火。
朱翎淡淡地应道:“爹,我自有分寸。”
“分寸个屁!好了,你不争气,我也不管你了。”
朱炅气冲冲地甩门而去,万径往儿子与儿婿身上巡视一圈,便说:“他只是关心你们。”
朱翎和林悦,二人都答不上话,是他们之间实在太复杂了,无法回应那位长辈的关心。
等他们都离开了,林悦把女儿递回给朱翎,笑说:“他们就叫初一和十五吧,不叫别的了。”
“但……”
“名字只是父母对孩子的心意,其实我想过了,那两个日子正好是月缺月圆,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没有什么不好的。”
“俗。”
“没有什么俗不俗的,不需要太过执着于旁人的看法,而且孩子长大以后有本事就自己取个不俗的。现在他们就叫初一和十五。姐姐叫初一,蛋叫十五。”
“是小少爷。”福伯插了一句。
林悦猛地剜了福伯一眼,后者立即表演东施效颦,直看得林悦眼睛要抽筋。
朱翎一向淡漠的脸上浮起淡淡笑容,看着怀中的女儿,微笑着轻喃:“林初一,林十五。”再看一眼巨蛋,清秀的脸上更显柔和。
林悦也被这好心情感染了,他在朱翎额上轻吻,才带着记录着司马易密函的册子往水绝流住处去。
第六十二章:再别扭
大过年的,钱家大院里处处可见穿着喜气红衣的下人们,一路上以新春祝语互相问候,好不热闹。
然而水绝流的院子却似乎感染不到欢乐的气氛,它浸泡在萧条岑寂中,仿如处于另一个世界。更往里面走去,破风声锐利且凌厉,闻声就禁不住想象削铁如泥的宝剑划破空气,令人为之悚然。
林悦从屋角伸出脑袋,窥探情况。
水绝流正在练剑,他似乎沉溺其中,双目闭起,人剑合一,随心而动。他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恰到好处,一招一式刚柔相济,多一分嫌粗鲁,少一分太柔弱。今天水绝流身穿一袭藕色外袍,白缎长衫,配上那艳如桃李的美色,简直就像一只翩然起舞的粉蝶,招人怜爱。
可是林悦再陶醉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没有办法忽略正舞出炫目银花的利剑,水绝流漂亮是漂亮,但轻易冒犯肯定要受罪。他决定等水大侠尽兴,于是乖乖蹲在墙角画圈圈。
水绝流动作不曾歇止,林悦也看得津津有味。
同是使剑,林悦不得不感慨这果真得讲究天份。他曾经对着镜子舞剑,还别说,钱无尽这壳子拿上剑,怎么看都是鸭头安在鹅颈上——不像样。哪似水大侠,一手剑舞得实在,既具有美感,能满足观赏需求,而且杀伤力可观,并不是虚有其表。
正想得入神,林悦不备,没有察觉水大侠动作有变,等他反应过来,那剑尖已经抵在喉结上头,而那个人还是闭着眼睛的。林悦连气都不敢透一口,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睫扇徐徐揭起,一抹墨色冷冷清清地睇着林悦,瞧不出情绪。
恰巧一阵风过,嫩绿色枝叶婆娑,水绝流微卷的发丝犹如一团黑焰,随风狷舞。
林悦的心情好比洗三温暖,刚开挺怕水大侠要给他开洞,后来又被大侠的美貌给迷得七荤八素,忘记了老爸叫什么名字……好吧,他从不清楚老爸是谁来着。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水大侠比牡丹花更正点?林悦决定扑上去,要他死也值得。
大概是林悦的内心过分猥琐,未免有些情感外露,连水绝流也注意到那目光中这么露骨的情 欲,当下恨得咬唇蹙眉。可是握住剑柄的手勒得更紧以后,他却是狠狠地收剑回鞘。
“快滚,别叫我在你身上开洞。”
掷下狠下,水绝流转身要进屋里。
林悦要是真的离开,那他就是傻子。他知道,现在就算真的被刺死也走不得,不然水别扭的内心要扭成麻花状。他亦步亦趋地跟上去,期间水绝流有回过头对他咬牙切齿,但他愣是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