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义父,这是王爷的命令。”
“哼,楚王一心篡夺皇位,你以为他真会替我们考虑吗?”
“那要怎么办呢?”
“楚王远在千里之外,我们说水绝流已死,谁又能说不是?”
“义父的意思是……将水绝流藏起来?”
“没错,钱无尽那家伙也在寻找水绝流,让他长时间留在同一个地点也不妥。总之,黎明以前得将这件事处理好,水绝流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是,义父。”
人声寂,透棂灯火灭,一条人影从微开的门后闪出,疾步穿过院子,身形轻如柳絮,悄然无声地翻过高墙,飞檐走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下了山。
山边一所小屋内,武林盟数名精英聚集,见到来人,都恭敬地垂下脑袋,谁知众人心里正鄙视这小人得志的家伙。身为武林盟主吴信诚第四位义子的刘海青如今是武林盟中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可谓吐气扬眉,难掩意气风发。但是任谁心里都明白若不是义子中以‘武’居首位的水绝流及以‘文’居次位的卓千帆叛变,若不是专门为盟主处理‘杂务’的第三位义子也被水绝流所杀,又怎会轮到这人得意?那三人叱咤风云的时候,刘海青可不曾胜过他们。
刘海青背着手巡视片刻,最后点名让其中十几人留下来,下达秘密指令。
“盟主有令,要在黎明前将水绝流移往新据点,跟我来。”
一个时辰后,另一座大院内,几骑护着马车驶出,车轮与马蹄制造的声响打破宁静,隐约间似乎能听见车厢内传出铁链碰撞的叮当声响。
树影夹道,茏苁枝叶筛得月色斑驳,树影憧憧,仿佛有鬼魅精怪等藏身其中。打马车驶进这片密林开始,随车护卫已经提高警觉,但这并不能避免注定要发生的袭击。
一切始于为首护卫被飞箭击中堕马,接着树影中出现数条穿着夜行衣的人影。
“是夜袅!”
“是‘钱仙’要来救他的相好了!”
十多名护卫惊叫连连,分明人数上不相伯仲,他们却忍不住害怕这恶名昭彰的杀手组织。
刘海青拔剑打飞射向他的袖箭,一剑逼开杀害马夫意图抢夺马车的杀手,高声喝令:“保护马车,杀退敌人。都别慌,只要走出这片林子就有我们的援手。”
大家都明白夜袅极为嗜血,行事手段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天夜袅为夺水绝流,恐怕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明白这是背水一战,武林盟的精英们也振作了,一一举剑回击。夜鸟杀手们丝豪没有受到敌方高昂的战意影响,机械地执行任务。
正当双方交锋,杀得热火朝天之际,一条人影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扑向马车,寒芒一闪就刷刷几下切割声,简直就像切豆腐似的就把马车连同里头铐着人的铁链一起砍断了。
变故来得太快,即使是反应奇快的夜袅杀手们,也只来得及将暗器打在黑衣人之前站立的位置上,目标已经被带走。
事出突然,令人都措手不及,武林盟各位正犹豫该追人还是该和这些杀手纠缠,但他们不了解杀手,就因为稍稍分神,他们不再有选择的权力,一个个瞪着充满悔恨的眼睛倒地。
十几人,瞬间失去了性命。
“墨影非……他不是正跟钱无尽翻云覆雨吗?”
一声询问语气清冷,竟在这夏夜里令人有凝霜的冻感。
夜袅众杀手不敢造次,纷纷单膝跪落。
“请鹰主恕罪,墨影非之前的确有依计行事。”
“不……他坏了我的计划。”刘海青注视着人影离去的方向,双目微微眯起,细细的间隙里寒芒烁烁,就似两柄能杀人的利刃。他甚至不曾正眼看这些等待他发落的杀手,抖去剑上同门的血水,他果断下令:“追,墨影非死,水绝流生。”其它的,以后再说。
“遵命。”
夜袅众杀手迅速赶往二人逃逸的方向,刘海青不带感情的目光扫过现场尸首,他从怀里掏出一件楚王党羽的信物随手扔下,也赶上去。
蒙胧中,水绝流意识有东西打在脸上,轻微的痛,还有绿叶的味道。他徐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移动,虽然身上痛楚几乎剥夺他的意识,但他还是强打精神朝挽扶着他的人看去,结果瞧见熟悉的碧眼。
“墨影非……为什么……”水绝流用尽全身力气问道,虽然他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但他却感觉到墨影非不会伤害他。
专心于赶路,墨影非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动机,只是说:“少爷很挂念你。”
“林悦……他在哪?”水绝流掩不住语中焦急。
“你会见到他。”墨影非语气坚定,这不是叙述,是承诺。
为什么会是你来救我?
水绝流想问,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只能恹恹地接受扶持,继续前进。大起大落的动作牵扯到身上伤口,让他更痛,更难保持清醒。
终于,二人穿出林叶,就在事先栓好的马匹前面停下来,墨影非一刻也不停顿,把伤痕累累的水绝流推上马背,自己也上去,一策马就箭般飙出去。几枝箭矢破风,从他们身侧划过去,墨影非咬紧牙关攥住缰绳将身材更纤细的水绝流往怀里按去,狠狠地夹马腹,策马狂奔。
武林盟不知道哪来的闲功夫,竟然养了一堆公鸡,大早上‘喔喔’叫个没完。林悦被这天然闹钟吵得直把被子往头顶上拉去,他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套进被子里头,下意识地伸手朝往大床内侧摸去,然而空荡荡的床铺却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
手底下冰冷的触感说明这已经冷落好一段时间。
墨影非不在床上?
林悦爬起来,随手捡起弃置床下的衣衫套上,一边巡视房间:“影非?墨影非?”
喊了一会也没有得到回应,林悦急忙跑遍整座房间,但哪儿还见人影?林悦左右找不到墨影非,合计着如果那人有心躲起来,是不会轻易被找到的。
“墨影非,我们谈谈,昨天的事我会付责任,你出来,我们梳洗一下就去见朱翎。”林悦朝空气里喊道。虽然昨夜是一个荒唐的开始,但林悦不准备推卸责任,墨影非是他吃的没错,接下来的家庭纠纷已经不可避免。想到毒言和毒打,林悦抽了抽鼻子,暗暗自勉:林悦,扛住吧?你非扛不可。
可是墨影非依旧没有出现。
“不是吧?我被人用完丢?”林悦不敢置信地喃喃。这年代不是挺落后的吗?但他遇上的人们都十分open,像毫无压力地当众脱衣求欢的朱翎,像用完药还要求只当□不谈感情的水绝流,像剽窃水大侠点子并加以改良求419的墨影非。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林悦扶额:“拜托,事后死乞白赖着要我负责才是正剧呀!”哪知道那些偷他心的人,一上比一个自觉。
去他爷爷的自觉。
即使林悦抓掉所有头发,墨影非也不会突然冒出来,他掂量着怎么样寻人。其实要寻墨影非应该不难,那家伙很直接,只要他在全英国公开示爱,墨影非绝对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