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莫名分明听什么,却听不清楚那如蚊蚋的轻声细语。
“饶了我……”不断重复。
……
莫名愕然,此时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把推拒的手改为拥抱,然后细声劝怀里人安静下来,漫无目的地呢喃着不着边际的说话,连他本人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从捉蝈蝈到掏鸟窝,然后就是酒馆里的猪食到洛山的美食。
直至莫惑再一次安睡,紧绷的身体放松,他这才得以脱身。
重新把人放回床铺中,捂紧被子,莫名这才有空管理自己的思绪,然而一头脑的思绪就如乱了的线团,找不着线索。
他叹口气,就着床边趴下,脸深埋在交叠的臂间。他问自己这算什么,但答案却无法获取。
这究竟算什么?
第22章 那一夜
夕阳西斜,晴空染上粉色霞彩,透柃的霞光渐渐淡去,迎来夜幕。
小筑内变得阴沉,夜来晚露,随风引入凉气,是侵体的凉。莫名趴在床边,只着平常衣衫,就这样的他在春夜里绝对不好受。
“你的狐裘呢?”
带着体温的被子盖到莫名身上,温和询问声中有着虚弱和关怀。
莫名抬首,他的二哥就亲昵地伸手为他撩起几绺覆面的乱发,夜色中笑容如宁月。莫名不了解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以后,莫惑为何还能平静以对。
“让你操心了,真抱歉。”莫惑伸手探探自己的额,安慰莫名:“我已经好了。”
“啊……”莫名呆呆地应合,随后不甚确定地试探:“你睡得还好?”
莫惑困惑,仿佛努力思考,然后反问:“我……是做了奇怪的事?”
他忘记了,或许该说他不知道。莫名意识到这一事实,换上随意的表情,轻笑:“没事,只是你一直梦呓,所以……”
“梦呓吗?”莫惑敛目,无语。
今天的治疗已经超量,莫名也尝到厉害,自然不敢继续深入,主动带开话题:“能下床吗?要在这里用餐还是到大堂?我……陪你。”
莫惑坐起来,默默地穿靴披衣,扣起散落的乱发,迅速整装后,他虽然有点脱力,但仍能站起来:“你不能待在这里,很冷。”
“二哥,你……究竟在想什么?”忍不住,实在忍不住,特别在发生了那种事情以后。
莫惑愣住了,稍后目光开始游移。
见状,莫名只是长叹,他甚是苦恼地合起扇子,咂咂嘴巴:“走吧,吃饭。”
莫名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只是病患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换了别人也会出现同样的事情,也会出现同样的问题。饶了他?那只是陷入记忆中无法剥离的情动,没关系。
“莫名。”
瘦削的一手扯住了青色衣袂,一如往常的固执。
“嗯?”心脏提起来,又掉落,莫名总觉得这人已经跟那云霄飞车挂钩了,跟他说话,心脏总被刺激得一跳一跳:“二哥,有何事?”
莫惑仿佛在探视莫名,一双墨黑的眼眸子晶亮,倒映着一抹冷光。这让莫名感到无措,他害怕莫惑会想起来,要知道他也会尴尬,那一切还是变成秘密深埋便好。
“没事。”莫惑淡淡一句。
莫名忍不住腹诽,这二哥是越来越诡异……真不知道治疗他,要用何种方法。
“我只是想说,或许我能回答你的问题,在我所能承受的范围内。”
“啊?”这下莫名惊呆,职业习惯让他捉住这个机会:“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没等这屋里人继续,门外鼠进一条人影,赫然是三子。他脸上是一塌糊涂,眼泪鼻涕糊在一起。三子抽咽着:“小人这准备饭菜去,会给二公子准备清淡菜肴的。对,小人也会前去跟初公子和嫣鸠公子通报,但殿下放心,小人懂得拿捏分寸的,绝对不会把殿下和二公子缠绵悱恻的苦恋给抖出去的。”
……
兄弟俩瞪大眼睛盯紧这名小仆人,两双眼睛在黯黑中突显明亮,就如林中兽瞳,凶险异常。然三子是个没神经的家伙,硬是不知道自己这一搅和,搅乱一池春水,仍是为刚才所见所闻而悲痛。
莫名扇子一张,掩唇:“三子,缠绵悱恻抄一百遍。”
“啊!”三子呆了:“那四个字怎么写?”
回答他的是掷到门上的砚台,哐一声砸得门板抖擞,三子已经溜开老远。
莫惑轻轻拍抚莫名的肩:“莫激动。”
不激动怎么行,无法隐藏他的不安啊。莫名哼了一声:“那小子越来越放肆。”
“三子只是单纯,这样的人不是很好?清如水,净如镜,他待在你身边好,至少容易掌握。”
的确,莫名承认自己身边除了三子,谁都在肚子里撑了不只一艘船,这海纳百川的心思的确不好猜测,大海捞针啊。
“唉,我知,我们坐下吧。你既然愿意,我们就好好聊,把你能说的都告诉我。”莫名以为莫惑现在就如一只木桶,心事装满了,一丝也不舍得泄漏,结果负面情绪只会不断发醇膨胀。他是坚强的,即使受苦受难,他仍是活过来了,因此他不会出现自杀等行为,但却无意识地折腾自己的身体,莫名以为这人喂不胖也就是这原因。
三子单纯,但却细心,不止为主人准备了饭菜,也在小筑内准备了足够的火盆,也给莫名准备了保暖的衣物。
莫名煮了一小壶温酒,是桂花酿。三子说这是顾君初给他准备的,闻着酒香,莫名心情放松不少。
在竹林小筑,莫名饮着温酒,浅浅薄薄的问题,等着莫惑沉沉重重的回答。
子时过,莫名身后跟着三子,主仆俩拾月而行,婆娑树影于青衫与麻布间滚动。夜深是风凉露重,莫名披着的狐裘紧了紧。一步踏进内院,莫名正准备推开透着温暖烛光的门,那房间门就从里头被拉开了,顾君初立于烛光前。
莫名不不多看一眼这名出色的男人,错身进入房间,嗅到墨香,侧目一看,果然见着一桌子文书:“二师兄熬不住了?”
“他只答应帮我一个月,时限到了他自然不愿意继续。听说他相中了大纣国的一株灵草,连夜策马离开了洛山,现在行踪不明。”
果然是那人的作法,一个用毒高明行为诡异的家伙,莫名始终怀疑这二师兄是不是为了不理事,特意放水让君初当上大师兄的,毕竟他们俩的实力是旗鼓相当啊。
顾君初让一脸苦思不得其解的三子去准备热水,莫名是寒体,最好能每天泡一回澡,洒上二师弟泡制的‘七月流火’,能有效促进莫名的血液流动,使体温得以平衡……虽然那种药对于别人是剧毒,但对莫名却是圣药。
调好滚烫的浴汤,莫名于屏障后沐浴,听着另一边噼噼啪啪击打算盘的声音,他的思绪漫天飞,直觉冲口便问:“喂,顾君初,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啪的一声,莫名猜那些算盘子大概是全都移位了。
“……我并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