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顾君初哪见着半点着急,他甚是惬意地靠着床边而坐。听见莫名的脚步声远了,这才将目光转到书案上,上头摆着的账本还等着校对着。松松筋骨,他也睡不着了,就不睡了。右手使劲一拨,将床柱拨起了,获得自由后再把床柱安回去。
顾大侠拖着手镣走到桌边,若无其事地校对账目。
另一头莫名踏着晨露到达竹院,屋内有深红守着,见莫名来了,他连忙行礼。
“情况如何?”莫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轻声问。
“肖公子的药方已经煎过一碗,二公子服下以后一直安眠。至于药浴和针灸所需的物品都准备好,只等肖公子安排。”
莫名听着深红的报告,连连颌首,而后就说:“深红,你得让知道莫惑情况的仆从都闭嘴。”
“是。”深红领命,而后欲言又止。
莫名正察看莫惑,见他真的熟睡,就让深红到外堂说话:“有什么话就说吧。”
深红恭敬地作揖:“殿下,小人想问殿下准备如何处理公子的事情?”
莫名见他问得含糊,也避重就轻:“当然是使尽千方百计要把他救活。”
“只是这样吗?”深红略带失望:“难道也不给二公子讨回公道?”
深红一直跟莫名没多少交流,其实他心里一直不满,不满殿下既然把二公子带回来了,却未为他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竟然任女王一再地伤害他。
“公道?王宫里哪来的公道?”莫名知道深红忠于莫惑,也没有生气。稍稍思索以后,也觉深红是值得信任而且忠心的侍从,就给他解释:“我之所以不闹事,就是希望莫惑少被关注。但不想女王仍是的把毒手探向了他,是我太疏忽了,我的错。这一回,我也想为莫惑报仇,十分的想。然而事情还是得全面考虑,既然莫惑中毒的事实让女王松懈,何不让这个‘事实’一直存在,蒙蔽女王的眼睛,让她不再注意莫惑?而且还能一直得到‘续香丸’这等好药,可以为莫惑补身子。”
盯着连连摇晃的扇子,深红算服了,作揖:“殿下果然心思缜密。”
“所以下人们的嘴巴就依仗你了。”
“必定不负所托。”
得到保证以后,莫名又回到床边去陪伴莫惑,见这个身体状况极糟的家伙唇角竟然微勾,睡容显得恬适、淡雅,莫名不觉轻叹。
“这叫苦中作乐吗?怎么还能笑?”
“大概公子是梦到殿下了。”深红插进一句。
莫名听罢,失笑:“我还能让他开怀?那我总算有点用处。是梦到我们一起捉蝈蝈还是为爹的墨宝画蛇添足呢?”
深红现在只懊恼三子不在,他说话的力道远远不如三子。思前想后,深红还是不能学三子那样天真无邪,暗叹过后,也挑正经事说。
“殿下,交账的人今天下午会到来。”
“账?”莫名愣住了,把视线自莫惑身上移开。
他不明白账是什么,是他理解的那个吗?
深红点头躬身,绫罗堆叠:“维持王府生计的产业早前一直由宫中打理,现今八王子认祖,一切自然交回。”
“……”还有产业啊?不过想来这王府人口不少,也是要吃要喝的,有产业也不奇怪。他倒不想问是什么东西,就交代:“以前谁负责的,就让谁做吧。”
“……”深红一窒:“过去,都是二公子在打理。”
莫名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茶修那家伙对莫惑赞不绝口,也了解情况了。
“你张罗着请账房,在这之前我可以处理。”
“是。”深红颌首,而后继续说:“昨晚接到不少拜贴,已经整理好放在案上,请批阅。”
莫名这才注意到书案上厚厚一叠的请柬和拜帖,当下好不感慨。这谄媚之风无论到哪里,都不少见。
“银两古玩收起来,什么美人的就免了。然后回个话说本王子身体虚弱,不能见客。”扇子打在桌沿上:“就这样。”
“还有朝会和公主、王子们的集会”
……
“就说本王子病情严重,卧榻不起吧。”哪来这么麻烦的事,再去见那些人,他怕忍不住要发飙。
“还有……”
还有什么?莫名当真佩服了,才当上王子就如此,那根本是要当一头驴子。
第50章 番外女王
潺潺川水清澈,映日流光灼灼。岸边一袭白衣映日生辉,长衫包裹硕长躯体,唇角眉梢含笑,温和慵懒、形态潇洒。振臂一甩手中钓竿,银丝引出游鱼一尾,水光飞溅点点。
心脏砰然一动,徐离知鱼以为自己的魂魄被慑去了,手上迅速挽弓瞄准。箭支破风,嗖一声穿刺鱼身,银丝崩断,猎物被夺引起垂钓者回首。
清秀眉目不见怒意,只有一丝惊讶。
“你是谁?!”知鱼不懂客气,跋扈飞扬。
男子仿佛思考,只是笑容未改:“在下?在下白尤林(白幽灵),请教姑娘芳名?”
“徐离知鱼。”
“徐离……”低喃似微风,消散在空气中,引不起他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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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请勿独自行动。”
“殿下,边防地带不宜松懈,不可随意走动。”
“殿下,我国与大纣战事未平,作为主帅不可随意犯险。”
每天如此,徐离知鱼倒不在意,大手挥使长鞭挞打地面,仿佛要将大地破开。
“闭嘴,这地方早晚是本公主囊中物,本公主自有分寸,滚。”
一脚踹开最前方挡路的女官,吓得一干侍从走避,她已上马,踏上那片与大纣接壤的肥沃土地。
营地上数面旗帜随风凛凛,红缎底子以金丝刺绣的是[肆]字。
知鱼穿的是平常人家装束,单骑沿着河川觅去,终于见到河边垂钓的人影。听见马蹄声,那人回头,一张斯文的脸带笑,看上去格外和气。
“迟到了。”那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把搁在一边的钓杆递给过来。
知鱼却不接:“你知我不爱做这种无聊玩意,我去打猎,回头比比谁的猎物丰富?”
男人仍笑,颌首:“好,输的一方罚酒。”
“不只是酒,哈哈哈,你等着吧。”知鱼瞄了那人和酒坛子一眼,长笑一声,上马穿入丛林中。
待知鱼归来时,马背上驼着兔子小鹿等猎物,就分量上是比竹篓中的鱼儿多。“我赢了。”她得意地笑着。
男人倒是不在意,托起酒坛子:“我有酒喝。”
“逞强?”知鱼冷哼一声,扑上去压倒他:“白尤林,你输了可得赔上身体。”
男人继续笑,只是看她的眼中多了的一抹宠爱:“嗯,愿赌服输。”
葳蕤林叶遮不住一方春色,直到云彩燎烧日薄西山,余晖奄奄。小川旁起了一堆篝火,白尤林将处理好的猎物架在烈火上炽烤,油脂滴落,顿时肉香扑鼻,十分馋人。知鱼看着忙碌的背影,从不掩饰眼中欣赏之情。自初遇的那一瞥,她便决定要这男人,即使他非堇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