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石聆的态度只有四个字——一笑置之。
对于这件事一笑置之的还有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如今正在会馆备考。
只不过,石聆的一笑置之是发自真心,这个人的一笑置之却是一种悲愤的隐忍。
尽管同窗好心瞒着他,但石琮礼还是知道了,这个在早朝上狠狠地告了自己妹妹一状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最为敬仰的学者,他如今的老师顾瀚之。
不是不气愤的,甚至想要当堂上就冲过去理论。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妹妹?祸国殃民?好大的帽子,敢问我妹妹做什么了?
你身在朝堂,不知民间疾苦,听了些小人论断便到天子面前高谈阔论,那你可知:曲江水患之后的第一批粮是谁筹备?你可知为何那些人要对石聆感恩戴德?石聆救活的这些铺子,每家店要养多少人,每个人家中有多少老小?你可知石聆给寒门子弟授课,不收分文,甚至不许学生称其“老师”,因为她自认为不够资格?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批评她?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与顾瀚之决裂,甚至罢课罢考的时候。石琮礼却只是淡然听讲,背书,白日里对师长恭恭敬敬,不失礼数,但也不多说一句话;夜里,石琮礼越发地发奋苦读,仿佛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书本之中。
久之,便有人传言,石琮礼与石聆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你看,你的妹妹被你的老师痛骂,你一没有替妹妹告罪,讨好老师;二也没有为妹妹抗争,反驳老师。
你石琮礼平日里说着妹妹如何好,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自顾不暇的小人。
对于这些传言,石琮礼一笑置之。
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的,他甚至都不曾给石聆带过一句安心的话。他觉得没必要,那都不是他该做的事。
他如今该做的,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而已。
带着这样的心思,石琮礼沉了沉气息,走入了贡院。
会试,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案:
一不小心成了任务者,
穿越成各种BE文中的女配,
本着专业逗逼三十年的精神,
多忧伤的故事到她这都会变成喜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故事的最后,她总会莫名其妙地翘、辫、子!
面对世(zuo)界(zhe)强大的恶意,
霍宝仪仰天长啸——好不容易找到某人,这一次,宝宝绝不会轻易狗带!
快穿,1V1,温馨治愈略狗血,无系统,开门见山,直接开工。
五月新坑:
☆、好人
明珠朝的会试非常严格,一旦考生进入贡院,便再也无法和外界有所联系。石聆固然忧心,却也无能为力。好在有王焕这条暗线,考试前一天,她已经将替石琮礼准备的物品都送进了会馆,几乎考虑了一切突发情况,连备用的笔都准备了好几支,确保了在硬件上,石琮礼绝不会吃亏。
石聆甚至想,有了这番经验,日后石悦高考的时候,她能得心应手了。
至于顾瀚之早朝奏她一本的事,石聆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从律法上,她并没有违犯什么,最多是朝廷让她解散学社。
她一介弱女子,对明珠朝朝政毫无兴趣,更无左右能力,如今明珠朝内忧外患,天子得有多闲才能主动来找她的麻烦?顾瀚之的那些话,她听人转述了一番,觉得虽然有夸大之嫌,倒也不全是杞人忧天。至少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年代,他的推测是有可能成立的。只不过,石聆另有自己的见解,若有机会,她倒很愿意和这个顾瀚之交流一番。
这些日子女学的人少了些,大概是家中怕子女卷入麻烦,男学一边却人数暴增,小小的石家宅院都快坐不下。好不容易将缠着她问问题的学生都送走,就见似玉笑吟吟地领着一个蒙着脸的男子进来。
这青天白日的,穿一身黑还蒙着脸……这人是有多想招摇?
“姑娘,你看是谁来了?”
似玉似乎高兴极了,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没等石聆看清来人,后面的人便一声大喊:“秀秀!”
如此声情并茂,好似隔了三生三世。
石聆失笑看着眼前扯下面巾,一脸悲戚的某人。
说起来,自上次百花宴之后,是有些日子没见过这人了。
“见过世子。”石聆打量了赵幼贤一番。
赵六露出些尴尬的表情,压低声音道:“我爹拘着我,不许我乱跑,我本来想打扮成小厮的,可是我的长随是个十分有节操的人,怎么也不愿将衣服脱给我,我只好找了一套夜行衣凑合。”
所以说,小厮的衣服借不到,夜行衣却随手就能找到?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也可以去拜访王妃。”
她与安阳郡王妃倒是很相处得来。
“那怎么一样呢?”赵幼贤有些孩子气地道,“我娘是我娘,我是我,秀秀好不容易有事找我,我就算是不穿衣服也要出来。”
——那还是不要的吧。
石聆看天。
今日课堂上,一直都是她讲给别人听,如今一别多日,再听见赵幼贤胡天黑地的瞎扯,自己重又化身为倾听者,石聆不觉也放松了许多。
略微叙旧,赵幼贤看了看时间,紧张地道:“我是偷跑出来的,秀秀,咱们还是得长话短说。”
一直都是你在说。
石聆微笑:“此番找你,的确是有事相求。此事于我至关重要,若世子相助,石聆感激不尽。”
赵幼贤一怔,有些不高兴:“秀秀,你变了。”
这样的指责,让石聆有些不解。
赵幼贤露出些落寞地表情:“你怎么这样与我说话,你与王二小都不这样说话的。”
石聆失笑:“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他定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这才张罗了这学社来讨好你。”赵幼贤似是意识到什么,一改口,“总之,秀秀,咱们是什么交情?一起坑过人的交情,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我想请世子帮我引荐罪我禅师,我有些事想要向她请教。”
赵幼贤笑容一僵。
这是石聆第二次见到赵幼贤这样的表情。
第一次是在晋阳,石聆与他提及“千金符”危害之时。
赵幼贤这个人是个很奇怪的存在。他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自己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后来还执意要娶她,积极到连石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他与王焕不同,石聆与王焕相识在先,又朝夕相对许多时日,即便王焕那时用的是假身份,却并非假性情,他们脾气秉性相投,能到一块儿并不奇怪。
可是赵幼贤却似乎是一开始便有意讨好她。
讨好,自然是有目的,可是他又没有显露过半点目的,更没有任何恶意。
石聆看不懂他。
到后来,石聆只能把他当做一个孩子,一个看见新奇的玩具便想攥在手里,又百般讨好的孩子。
可是她也知道,赵幼贤也许并非她所看到的这样,尤其是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