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聆虽然不追究了,但她背后还有王焕,以及安阳王府和林方胥之流,他们可没有放过他,再者他是对官员行凶,就算没人出手,还有明珠朝律法来制裁他。他在牢里的时候便受到不少“关照”,临走还被判了个一百五十棍的结果。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自然挨不过,于是刑部的官员便笑眯眯地说,先打三十,剩下的记上,回去养好了,再来领……石女官心胸宽大不予追究,我们也不能要了你的命不是?
养好了,再打三十,挨不住,再养,养好,再来——什么时候打满一百五十棍,才算结束!
曲氏听闻,几乎又哭晕了过去,可是如今人活着送回去了,韩家人实在抹不下脸面再来求石聆,何况他们也知道,这事是有人在给石聆出气,而这些人,比石聆更叫他们得罪不起。
韩世平屁股上带着伤,跪也跪不稳,只能半趴着,半死不活地耷拉着脑袋,牙关却咬得死紧。
石聆看了看这个人,心说他真是很幸运。
若是从前,人打自己个巴掌,她都要还回去两个,而这个人打破了他的头,她居然起不来半点想报复的心思。
因为没意思。
真是没意思。
你说什么,他也不懂,你想的,他永远明白不了。就好像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大家都不是活在一个维度,结果对方莫名其妙就把你恨上了。
石聆看着那人要紧的牙关,叹了口气:“你走吧。”
不料韩世平猛地抬起头,一张遍布伤痕和淤青的脸带着扭曲的表情,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石琮秀!要打要骂随你便,只盼你言而有信,不要对我的家人出手!”
“我呸!”一旁的腊九忍不住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我们姑娘打骂?要不是我们姑娘,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还有命来我们家门口装孙子?”
韩世平心知他说的是事实,只是要他对一个女人低眉顺目,他就是不服气。
石聆被他挡着回家的路,有些无奈,她想要绕过去,却见韩世平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石聆摇摇头:“韩世平,你实在是莫名其妙,你若不走,便在这里呆着吧,我要回家了,请你让一让。”
听着石聆语气中的不耐,韩世平想,果然,她的大度都是装的!自己这次差点害死了她,她怎么会不恨,她怎么还会放他一马?她是那么小肚鸡肠的女人,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肆意陷害,这么恶毒的女人,怎么会放了他!
他抬起头,刚想骂人,却一眼看见她额上的伤口。
一阵风吹过,撩起了石聆薄薄的刘海儿,露出那丑陋的疤痕。伤口虽然已经脱了痂,可新长出的皮肉还是留下了痕迹。她也是个姑娘,而且是个性子不好的姑娘,这下毁了容,是真正的大事。不管怎么说,这事情是他不对在先,虽然他已经付出了代价,可是石聆作为女子也付出了代价。
本就不是什么绝色,这会儿还破了相,还有谁敢要她啊?
这么一想,韩世平心头也涌上一丝内疚。
他想起那日雨中,女子倒在地上,额上血流如注,双目紧闭,他吓坏了,他以为她死了。
他讨厌石琮秀,讨厌那个从来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女孩子,讨厌她的冷漠,讨厌她的心机手段,她的什么他都讨厌,可是他从没想过要她死!更没有想过亲手杀了她!
那一刻韩世平想到的居然不是袭击朝廷命官,自己会如何,韩家会如何。他只是不敢相信,石琮秀死了,用这么不光彩的方式,被一个喝醉的混蛋用酒坛子砸死了……而这个混蛋就是自己。
四目相对,又看着那道明晃晃的疤,韩世平突然鬼使神差地道:“你的脸怎么办?会好吗?”
石聆一怔,实在接不上这个人的脑回路。
“我的脸怎么了?”石聆摸了摸,随即恍然大悟,手指覆上额头,撩开刘海却被似冲过来打开了手。
“姑娘!大夫说了,痒也不能抓,会落疤的,这可是脸面,你忍住啊!”似玉说得认真,死死地按住石聆的手,不让她乱动。
石聆无奈,其实……真是有点儿痒的。
韩世平双耳一震,只听见了“疤”什么的,他心中一寒,突然咬着呀,狠狠地道:“石琮秀!你不用怕!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的脸是我伤的,大不了我娶你!”
韩公子用尽毕生的勇气,又下了莫大的决心,终于喊出了这句话。
石聆目瞪口呆。
……哈?
他也要娶她?
作者有话要说:焕焕:……他说什么?我居然没听清楚。
初十:主子,他说他想找死。
焕焕:(恍然大悟)成全他,我这个人,最乐于助人的!
66:呵呵。
林方胥:呵呵。
石琮礼:呵呵。
五公主:呵呵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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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梦
石琮蕊觉得很不安。
韩世平回家了,虽然受了些伤,却总算没有落下什么残疾。听说韩世平一回来,韩氏族长就没让他进家门,扒了衣服直接丢到石家门口,要他负荆请罪。石琮蕊已经从韩二姑处知道了石琮秀康复的事情,本就觉得老天不开眼,这会儿听到此事,更是气愤不已。
表哥便是有错,自有明珠朝律法来判,什么时候还轮得到她石琮秀滥用私刑了?石琮蕊端着些点心,来到韩世平门口,想着再与他同仇敌忾一番。
她没有想到的是,韩世平没有见他。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食盒有些重,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石琮蕊没有带丫鬟,自己亲自拎着食盒过来的,手臂早已发酸。
“你们说表哥不见我?我不信。”
石琮蕊虽然很少进三房院子,但是也从不曾被拦住过。她想,多半又是那个不待见她的曲氏搞得鬼。
守门的小厮露出为难的神情:“表姑娘,是少爷亲□□代的,不敢有瞒。”
“满口胡言!”石琮蕊不屑,对着屋里嚷道,“表哥!表哥我来看你了!”
石琮蕊胡搅蛮缠,守门的小厮维南布艺,不一会儿从内院又出来阁丫鬟。这是韩世平的贴身丫头金雀,石琮蕊最是熟悉。她与韩世平的关系,金雀是这府里最知晓的人了,这会儿看见她,石琮蕊便知道韩世平必定是在屋里的。
“金雀,快跟表哥说,我来看他了。”说完她又瞪了拦着她的小厮一眼,“这新来的不认识我,居然不让我进去。”
这是韩家内院,又不会有外人来,怎么也没有不让人进屋的道理。
金雀却没有平日的逢迎,沉默半晌,淡淡地道:“石姑娘,少爷已经歇息了,您请回吧。”
歇息?
石琮蕊看看头顶的日头。
“表哥这么早就睡了,他伤得很重吗?”
你去刑部大牢住上十天半个月试试?金雀忍不住白了这个没眼色的女人一眼,不过对方到底是表小姐,也是主子,她并没有将心中的腹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