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似是想起什么事,踌躇道:“娇娇,你……喜欢柳宴书吗?”
燕摇春一怔,有点尴尬,立即道:“没有,我没喜欢他。”
“那就好,”楚彧不动声色地道:“我听八幺八说,柳宴书对你的好感度已经涨到80。”
燕摇春面露震惊之色,道:“怎么突然这么高了?不是才70吗?”
一开始确实只有70,然而在燕摇春骂过人之后,柳宴书的好感突然又升了10点。
楚彧微微抿起唇,提议道:“我觉得……你若不喜欢他的话,或许要同他保持距离,免得日后生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燕摇春想想也是,道:“我知道了。”
闻言,楚彧轻勾了勾唇角,凤眸中闪过几分笑意,八幺八在他脑中警告道:“你这种行为是犯规的,知道吗?你这叫进献谗言,排除异己,是小人行径。”
楚彧却置若罔闻,那又如何?
他当然知道燕摇春对柳宴书并无好感,但是这不代表他能纵容那些潜在的敌人,在他的心上人面前刷存在感。
况且,有些苗头,最好一开始就掐灭,以免日后成为心腹大患。
……
次日,尚锡鳞果然被御史台弹劾了。
折子递到御前,有御史痛陈太常寺少卿尚锡鳞闹市纵马,险伤行人,适逢有义之士阻拦,与他理论,谁知尚锡鳞非但不思己过,反而将其打成重伤,还大放厥词,目无王法,其所作所为,实为朝廷之耻,百姓之痛……
楚彧正在看奏折时,李得福进来,低声禀道:“皇上,尚相求见。”
“宣。”
不多时,两鬓斑白的尚直忠便在宫人的引领下,入了殿内,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年轻人,赫然是尚锡鳞。
尚相先是恭敬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臣尚锡鳞参见皇上。”
“免礼,”楚彧又吩咐李得福道:“尚相年纪大了,赐座吧。”
李得福连忙去捧了一个绣凳过来,尚直忠却道:“多谢皇上体谅,然老臣心中有愧,今日本是来请罪的,不敢受此恩典。”
楚彧将奏折合上,明知故问道:“尚相这话是何意?”
尚直忠面露惭愧之色,道:“昨日入夜时分,臣的老妻突发恶疾,形势颇危,府中仆人慌张去传消息,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尚锡鳞,得知此事,立即纵马赶回府中,路过朱雀街时,不慎与行人起了冲突,老臣得知此事,当即教训了他。”
说到这里,尚直忠语气转为肃然:“他身为朝廷命官,本该爱民护民,时时刻刻为着百姓着想,岂能因一己之私,在闹市中纵马,惊扰民众,公然触犯朝廷律例。”
他一掀官袍下摆,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老臣教导无方,上无颜面对君父,下愧对黎民百姓,罪该万死,今日老臣特意带他前来,向皇上请罪。”
尚锡鳞也立即跪下去,叩首道:“罪臣该死,请皇上降罪。”
楚彧坐在御案后,看着这一对爷孙俩,凤眸中没什么情绪,片刻后,他方才不疾不徐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闹市纵马罢了,况且事出有因,尚锡鳞是因为牵挂祖母安危,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也算是情有可原,可见其孝心所在。”
尚直忠叩首道:“皇上深仁厚泽,老臣感激涕零,只是他到底是触犯了朝廷律法,若不惩治,岂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闻言,楚彧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那就命其在府中思过一个月吧,小惩大诫。”
“老臣叩谢皇上恩典。”
尚锡鳞也立即道:“谢皇上隆恩,罪臣一定好好反思己过,诚心悔改。”
两人满面感激地退出去了,楚彧看了看手中的折子,将其放到了一边,对李得福道:“叫秦灿进来。”
“是。”
不多时,秦灿入了殿,拱手揖礼:“微臣参见皇上。”
楚彧一边看折子,一边问他:“朕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秦灿答道:“那个书生是国子监的学生,姓孔,名慎,是山阴省福安县的县丞之子,两年前经当地知府举荐,入了国子监读书,微臣去打听了,其人文采出众,颇具才华,若无意外,他应该会参加明年的春闱。”
听罢,楚彧微微颔首:“朕知道了。”
他说完,随手在旁边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字,孔慎。
却说尚直忠带着尚锡鳞出了乾清门,顺着宫道往前走,尚锡鳞大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语气轻松道:“我就说,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过是闹市纵马,惊扰行人罢了,我又没有踩死人,哪怕御史台参我一笔,皇上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您还非要带着我来请罪。”
言语之间,颇为意得志满,尚相看了他一眼,轻声训斥道:“御史台参你一次,皇上不说什么,那参你十次,一百次呢?”
尚锡鳞表情微滞,尚相又道:“此事往后不可再犯。”
尚锡鳞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诚如他人所说,如今尚家权势滔天,就连天子也要高看他们一眼,犯一些小过小错,皇上根本不会追究,但是面对祖父的告诫,他嘴上还是顺从地答道:“是,孙儿记下了。”
正在这时,宫道尽头有一行人走过来,数名宫人簇拥着当中一名美貌少女,她做宫妃打扮,穿着一袭丁香色的娟纱裙,杏眼桃腮,明眸灵动如水,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尚相停下步子,拱手揖礼:“见过燕容华。”
尚锡鳞也跟着停下来行礼,那少女微微颔首:“左相大人。”
寒暄了几句,两方礼貌别过,尚锡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道:“这就是那个做出了眼镜的燕容华?”
尚相道:“燕容华如今很得皇上宠爱,常来乾清宫侍驾。”
“那又如何?”尚锡鳞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屑,道:“区区一个容华罢了,哪里比得过淑妃娘娘?”
……
乾清宫。
燕摇春倚在软榻上,好奇问道:“你就这么轻易放过尚锡鳞了?”
她说话时的声音懒懒的,让人想起在阳光下打瞌睡的猫儿,让楚彧很想捏一捏,或者揉一揉。
当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对燕摇春解释道:“尚直忠心思缜密,滑不留手,而尚锡鳞不过是一区区太常寺少卿,五品小官,哪怕我今日降罪于他,夺了他的官身,于尚家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说到这里,楚彧话锋一转:“但我若是轻轻放过此事,你猜会如何?”
闻言,燕摇春想了想,道:“做错了事,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惩罚,恐怕尚锡鳞以后会变本加厉,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她看向楚彧:“你想等他闯更大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