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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桃花终结者(15)

作者: 绘心少年 阅读记录

陆南浔默默看着她良久,久到他眼睛发虚,移步坐到榻上,手不慎碰倒了茶壶,袖子哗啦啦地似在下雨。

气不顺,他呵斥道:“都是怎么伺候人的?”

语言就像在世安苑埋下一个雷,未引爆便先销毁了宁静。

奴才们战战兢兢跪下,“奴才失职,求大人饶恕!”

众人跪着她站着,恰似众人皆醉我独醒。

星妤挖苦一笑,“大人何苦迁怒他们?”

陆南浔看向这块硬骨头,白得炫目,美得惊心,不是狗都想去啃两口。

“都出去。”

他目光凌厉,眼中带着无法遏止的怒火,这种眼神通常是赌桌上输个精光的赌徒才有的,“为何昨日不一并说了?”

星妤被自己气得剥开面皮,露出本质的男子吓到,顾左右而言他,“昨日大人睡了,我以为大人并不会过问奴才的去留。”

陆南浔怒极反笑,“你以为,你以为,你怎不以为我会离不开你……的照顾?”

这一刻寂静无声,肆虐的寒风都停下来倾听,世间男男女女总有这么多爱不得、恨不能,但风花雪月总归是美的。

星妤鼓足勇气道:“大人政务繁忙,我能为大人做的不过是一盏茶、一件衣、一句闲话,反是大人处处对我关照。聚散有时,还请大人成全。”

陆南浔把袖子上的茶水拧干,复站在三足铜炉边烘烤,白烟缭绕间,他又变回执掌风云的首辅,“你哥哥没有官职出京办差不是因为皇上赏识他,而是因为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你,”他侧目望着她,“却是皇上口谕吩咐我看管的,在你哥哥回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他的言语犹如一根金丝软鞭重重抽在她背脊上,抽走了她的不驯,抽得她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星妤福了福,“是我想得太过简单,谢大人赐教。”

许是用力过度,他被鞭子反噬,心口火辣辣的疼,看着脚下猩红的炭火道:“你安心住在府里,这事没外人知晓。”

她低着头,唯有地上影子能瞧见她的喜悲,“是。”

陆南浔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眼中人身上全无半点饰品,一袭青底兰花长裙也是素净到了极致,加之她浑身透着惧意,恍惚间化作易碎的白瓷娃娃,让他的心软了又软,还想把自己的脊梁骨抽出来给她补上。

“你也无需太忧心你哥哥安危,他最大的难关已过。至于皇上的信任,并非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星妤在权利边缘游走一番,人被心灰意冷冲得满口涩然,好在心绪已经平静,“哥哥的事情他自有主张。夜深了,我伺候大人回云霄阁歇息吧?”

他曾欣赏她的识时务、懂进退,这一刻他恨极了。咬牙切齿道:“我若是不想走呢?”

这话太危险,无论如何答,都如履薄冰。

星妤缓缓吐出一口郁气,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眼睛,“大人位高权重,何须在我面前委屈自己?我一无缚鸡之力,二无让人忌惮的家世,一副躯壳能让大人看得上眼,已属幸事。”

陆南浔摸了摸半干的袖子,大马金刀坐下,问她:“你能毫不犹豫地弯曲脊梁,也能明目张胆地挑战权威,你的韧劲足以匹敌男子,男子所求大抵是高官厚禄,你呢?你真的就无所求?”

这问太刁钻,硬生生地撬开了她的伪装。

她求一世一双人,她希望他们兴趣相投、品性相近,她希望在家有诗书,出门有车马。她所求世间难觅,她所求唯有隐没于心。

星妤曲了曲手指,移步收拾檀木小几上的残迹,淡淡道:“当然有所求,一间屋,两个人,三餐饭,四季分明。”

他故意曲解她,“一间广厦,两个完人,三餐佳肴,四季荣华?”良久不见她回应,他侧目,她耳垂被灯火照得透光,窗外大雪纷飞。

星妤收回视线见他衣袖颜色不一,不由温言劝道:“天寒地冻,大人快回去换身衣裳,小心冻着。”

陆南浔痴痴一笑,自言自语道:“若是往后争吵也这么容易和好,倒也使得。”

星妤可没继续与他交好的意思,今夜心情起伏厉害,她没精力再应付他的纠缠,取了翠玉暖炉放在他手心,又伺候他穿上大氅,“雪天路滑,大人当心。”

他似有点意犹未尽,“你刚才不是说伺候我回云霄阁歇息?”

星妤举着油纸伞道:“大人请。”

陆南浔瞥了一眼挨在头顶的伞顶,接过雨伞道:“歇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陆南浔:可以帮个忙吗?

星妤:什么?

陆南浔:帮忙快点爱上我。

宝宝们别翻了,我是榜单最后一名,帮忙扶贫收藏个呗?

☆、头等恶人

灯影幢幢,一桌琳琅菜式渐渐变凉,油脂成膏,白白朱朱很是不雅,看得主位上的男子频频皱眉。

陆管家擦擦冷汗,“姑娘身子不适,大夫诊断说是略感风寒,姑娘忧心会传染大人,故而不敢来云霄阁伺候。”

他缄默不语,似从寺庙里请回家的菩萨,只吸食人间香火。

半响,陆南浔拿起筷子进食。

膳后,陆南浔道:“管家,我见账本进项颇丰,是不是可以拿出一部分实惠府中奴才?多做两身冬衣,炭火也给得足足的,一日一请脉,如此总不至于还被风寒缠身。”

陆管家头都快埋到胸口,“大人说得在理,是奴才考虑不周。大人所言,奴才明日就落实到位,保证到明年开春,咱们府上都不再出现病患。”

首辅大人颔首,起身去了书房。

翌日情况照旧,陆管家依旧没等到暴跳如雷。

冷面的陆川深感大人在酝酿更大的雷,试探道:“大人身子骨健壮,莫说风寒,便是瘟疫也不怕传染的。姑娘是皇上吩咐大人看管的,一连两日不见其人,这是让大人失职,奴才去请姑娘过来回话?”

陆南浔沉浸在批阅公文里,淡淡一声应答,犹如冰雪消融之声。

陆川来到世安苑,口中说辞却变了,“大人不慎患上风寒,适逢府中大夫归家,想问问姑娘这儿还有没有余下的药。”

星妤还未答话,织云抢先道:“有的。姑娘风寒大好,药还剩下些。”

陆川道:“天冷,若是在世安苑煎煮再送去大人书房,恐失了温度。”

织云附和:“云霄阁离大人书房近,我先去云霄阁煎药。姑娘若是精神好,不若先去探望一下大人?”

星妤微不可闻叹气,“走吧。”

陆川把人带到书房,又给伺候笔墨的书童使个眼色退出去。

星妤偷偷打量他的气色,不似是有病的,联想自己装病,暗思他也是如此。

躲不得,藏不了,她觉得这日子越发难捱。

“大人书房没有炭炉,我去给大人取来。”她本想放慢手脚,拖到织云熬药来,干完苦差就回去,不想被他识破了。

陆南浔眼皮子都没抬,“研墨。”

星妤研墨时大着胆子望向书案公文,企图从里头寻出有关兄长的蛛丝马迹,还真被她看见了兄长名字,稍瞬就被覆盖。

她放下松烟墨锭,拨开琉璃花鸟灯罩把灯芯挑了挑,斟酌后的言语娓娓道来,“大人有我们精心照顾都感染风寒,也不知我哥哥一人在外是何等光景。”

陆南浔捏了捏眉心,好笑地望着她,“你的照顾自是精心,你哥哥便是现在回来,你也是不敢见的。”

明白他话下之意,她粉面通红,半响憋出一句:“我的风寒大好了。”

他并未接话,她百无聊赖,数着书架上一本本书籍打发沉闷,在织云声音隐约传来时,快速走出去,“织云把汤药给我。”

陆川道:“姑娘莫急,这药尚未煮出药性。”

他胡诌,她亦如此,“大人公文还未批完,若是饮用浓稠的汤药,恐会因药性而想瞌睡。这药煮得刚刚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