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春色(11)
患难见真情。
她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高门贵女。
但他们待她依然如故,甚至更好,像亲人一样。
她不能让阿泰受这冤枉,更不能弃他于不顾。
“我不知道,你...你要如何?”
轻轻抽噎,小姑娘终还是哭了出来。
陆执松开了捏住她脸的手。
他要如何,他当然心知肚明。
只是眼下没说。
男人站直了身子,唇角微动,低眸:
“明日午时,京兆府,你来,我告诉你。”
第9章 方法
颜汐哭着点头,应了声。
陆执抬手,随意拢了下氅衣,腰杆笔直,又恢复了适才之态,冷淡至极。
颜汐抽噎两声,混乱的思绪渐渐抚平些许,眼睛缓缓转转,试探着道:
“我能现在见见人么?”
出乎意料,那男人竟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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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天已明显变得寒冷起来,尤其这会子空中有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落。
颜汐气喘吁吁,青莲搀扶着她,俩人几近小跑。雪色披风的映衬下,人显得更加娇柔,好似一朵开在风雪之中的小白花。
她主仆二人在前,陆执缓缓在后,眼睛几近未离那纤弱的身影。
半炷香后,到了天牢。
此处非京兆府,天牢环境甚糟,门窗不严,潮湿阴暗,刚一踏足就有着一股子发霉味。
阴森森的冷风吹来,颜汐脚步微顿,第一反应,竟是都不敢入内。
她裹了裹衣裳,拿着帕子捂着口鼻,颤着心,终是慢慢走进。
昏暗下,牢房两侧仿若一个个铁笼,不时耳边传来犯人脚腕上的锁镣之声,间或有人呻-吟、哭泣。
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别开了视线,无疑心中更慌更乱,也更加担忧。
许久,她方才在昏暗的光亮下寻到了阿泰。
少年褫衣而坐,低着头,在逼仄的牢房中,微光下,看不清神色。
“阿泰!”
颜汐的心旋即便紧缩了起来,与青莲急切奔过。
牢中少年显然未想到,大惊,忽然抬眼,待得看到小姐,人呼吸骤急,马上跑了过来。
“小姐,您怎么来了?您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呢?”
颜汐泪眼汪汪,金豆子呼之欲出。
“你可还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泰叹息:“都怪我疏忽!我,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货物是一批一批买的,入库存放的时候,是我与胖子、瘦子三人亲自摆放的,根本就没有,没有觉出里边有东西......”
他越说声音越小,十分懊恼,而后又叹息一声。
自然也知道,那黑心物不过是药-粉,半个巴掌大小而已,不打开细细搜查也不可能发现。
可话说回来,那东西价格不菲,是谁心肠这般歹毒,放了这要命的东西来害他。
“小姐快离开这,这里边脏....”
“等我救你...”
阿泰嘴唇抖动几下,眼中含泪,仿佛要说话,但又没立刻说出来,终是低下了头:
“小姐莫要为我太废周折,这事给陆家知道已是污点,江家书香门第...”
他没说下去,抬起头来:“...我又没有贩卖,最多定个窝藏的罪,五年最多了,我能挺过去,千万不能因此污了小姐的名声!”
颜汐泪眼婆娑,哽咽道:“人有几个五年?何况...”
她眼睛瞧向了这牢狱的周遭。
何况此处这环境,天儿一天天渐冷,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未知。
颜汐:“你便别管,也莫要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阿泰:“小姐...”
青莲哭着又与阿泰说了几句,叮嘱他一番。
一炷香后,俩人擦干眼泪,出了天牢。
外边已是满地玉尘,雪花轻飘,迷人眼睛,明明已是正午,却也看不出是正午了。
青莲为小姐戴好了衣帽与面纱。
抬头,颜汐就望到了站立不远处的男人。
陆执与下官相对而立,正不知说着什么,间或眉眼与唇角之间露出浅淡疏远的笑意。
但即便是这样的笑意,在侧眸落到她身上之时,也会慢慢消失。
颜汐只与他视线对上了一下,便低头避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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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陆府的马车是陆执派送的,到时已是下午。
颜汐刚一进府门便被告知江知衍来找过她。
这十多天来,江知衍自然没少来陆府。
说是日日都到也毫不夸张了。
返回寝居,桃红便详细告知了事宜。
“江公子问小姐去向,我说小姐和青莲去了集市。他蛮欢喜的走了,怕是去集市找小姐了。”
颜汐知道了也便罢了,此时她心乱如麻,对其余的人与事皆提不起兴趣。
青莲与桃红讲述了经过。
桃红震惊:“世子怎么......”
是的,任谁都能看出,陆执对她有意相难。
但别人意外,颜汐当然并不。
一下午她皆心不在焉,反复捉摸,想了四件事。
第一,事情很蹊跷。
第二,那个梦。
第三,要不要去求国公夫人。
第四,陆执让她去京兆府干什么?
除去第一第二,眼下多想无济于事;第三第四,皆让她害怕。
这是陆家,本来偷着做生意就是忌讳,何况沾上了摇欢散。
她和国公夫人并不熟悉,也终究是寄人篱下,哪知人会怎么看她?
最最关键,如果因此得罪了陆执怕是得不偿失,会反害了阿泰也不一定。
转眼天色暗了下来。
雪已渐停,银砂挂满树枝,忽而一阵风来,吹起一层雪尘,四下飘零。
桃香居正房之中,烛灯次第燃起,窗牖上不时映出一个骨架纤细,凹凸有致,长发垂腰的可人倩影。
月洞门外,梅树避身,枝摇雪晃,一男子藏在其后,眼睛蓦地睁圆,紧紧盯着那道忽隐忽现的身形,一动不动,目眦欲裂,就快滴出鲜血一般,少倾,一连吞了好几下口水,浑身胀热。
男子双手伏地,待得视线被遮,慌乱地从树后爬出几步,眼睛继续紧盯着那房中的美人,半时都舍不得离开。
然正销魂之际,脖颈突然一紧,被人一把拎起。
男子“啊”地一声,吓得肝胆俱碎,转眼脸色惨白。
“谁?谁?”
“爷饶命,爷饶命,爷饶命。”
他口中不断低唤求饶,但对方于他身后,缚住他的双手,一言也无,只逼迫他前行。
男人跌跌撞撞,狼狈至极,不知行了多久,更不知自己到了何处,唯知一道房门被他的身子撞开。
接着他便双腿一软,被身后之人踢中膝盖,一下子趴跪到了屋中地上,双手正好触到一双皂靴。
惊心之际,身后“刷”地一声,火折子被打着,屋中有了光亮。
也是这时,他恍然抬头,循着那双脚朝上望去,终见身前太师椅上依坐之人。
瞳孔猛然间放大,然一声讨好的呼唤尚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他“啊”地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