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柚坐得板正,盯着电视看。
身旁的男人懒散靠着沙发,正在接电话。
大年夜都要处理工作,是个狠人。
他声音很低,并没有避着温柚,冷静平淡地说着公事。
温柚听到他们月底就要开新品发布会,云深的假期只有短短几天,初三早上就走了。
打了两通电话,终于闲下来。
云深瞅了眼从头到尾都在认真看电视的女孩,哂笑了声:“有什么好看的?”
两人离得近,他声音仿佛贴着她耳廓响起。
尾音带着低笑,轻轻的震颤感由骨传导渡到她耳中,激起一阵热意。
温柚镇定道:“这不挺好看的。”
云深:“没感觉。”
“那你想看什么?”温柚揉了揉远离他的那边耳朵。
男人挑了挑眉,似是思忖了一会儿,道:“看看你家?”
温柚微怔,继而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和他贴这么近坐,她脑子快要被填满了,电视节目也看不下去。
正好起来走一走,拉开距离。
而且她家确实有的逛,爷爷奶奶的书房非常大,里面收藏了不少书画、瓷器、木雕等等古董,值得一看。
温柚站起来,抻了抻筋骨,脸上热度渐渐降下去。她带着云深离开客厅,经过一条窄窄回廊,转进书房。
男人散漫地跟在她身后。
目光掠过书房中的藏品,都是名家名作,不乏历史悠久的珍品,经过妥善的保管,散发着厚重又优雅的韵味。
果真是书香门第。
他起了几分兴致,挨个藏品欣赏过去。温柚懂得不多,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解。
过了半个小时才出书房,已经深夜十一点多,越来越多束烟花顶着寒风雨雪冲上天际,欢庆新年的到来。
楼上还有个小收藏室,温柚见云深感兴趣,又带他逛了一圈。
收藏室旁边就是起居区,加上楼下的房间,有整整五间卧室。
温柚:“除了我爷爷奶奶以前住的房间,你睡那间都行。”
云深闻言,意味不明地点了点下巴颏儿。
逛到起居区的第一间房门前,门半掩着,里面的空间看起来很大。
云深:“这间还不错。”
温柚呛了下:“这是我的房间。”
“哦。”云深扬了扬唇,“逛逛。”
温柚:?
什么意思。
要逛她的房间吗?
温柚打开了卧室的灯,映入眼帘是一面宽阔的书柜墙,这半边像个书房,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卧房那半边也没什么私人用品,装修风格古典,南墙上挂了几幅名家书画,还有面很漂亮的雕花窗户……这样一看,好像让他进来逛逛也行?
温柚站在门边没说话,看起来不拒绝也不欢迎。
云深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直接走了进去。
他踏进门框的那一刻,温柚突然反应过来。
不可以!
转头就看见云深走到书桌边,闲散地拿起一个摆件把玩。
温柚紧张地跟过去:“哥,我突然有点饿,我们下去弄点东西吃吧?”
云深睨她一眼:“这么晚了,吃多不消化。”
他放下摆件,目光扫过干净整洁的书桌,转向旁边的书柜。
书柜塞得很满,大部分是课外书,也有一些课内的书本和作业本,应该都是温柚读书的时候用过的。
云深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少儿编程书,翻开。
还没看几页,他忽然转过头:“你贴这么近干嘛?”
温柚整个人绷得笔直,身体前倾,紧紧地靠着云深的手臂,手指抓着他衣袖,头往前探:“我也想看。”
云深翻了几页,这姑娘似乎看得非常认真,越凑越近。
云深合上书,放回书柜,温柚整个人松了口气,离远了些。
很快,云深又取下来一本,这回是她高一的数学课本。
“哥,这个好看!”温柚突然抽了本小说出来,压在云深手上,“课本多乏味,你以前还没读够吗?”
云深把那本小说丢开,莫名其妙地瞅着温柚。
温柚心跳很快,她确定数学课本上一定记了不该记的东西,好像在最后一页,那时班里流行设计签名,温柚闲着没事干,在数学书空白的最后一页上给云深设计了几十种五花八门的签名,几乎每个都带着浪漫的小爱心。
云深垂下眼,继续翻她的数学课本。
“哥!”温柚突然扑上来挽住了他的胳膊,“你看外面雪下大了,我们要不要去堆个雪人?”
云深:“满地水怎么堆雪人?”
“说不定有积雪了呢?”一阵烟花爆炸声响起,温柚又提议,”我们去阳台看烟花吧!”
“外面这么冷,要去你去。”
云深瞥了眼她挂在他手臂上不肯放的手,十指纤细白皙,看起来很紧绷。
他放下书,转头问:“你在紧张什么?”
温柚松开手,自若道:“没有啊。”
她目光清澈,云深能从她墨蓝色的眼底望见自己的倒影。
他大约能猜到她为什么紧张。
因为这个房间里,藏着少女温柚的某个秘密。
是关于她那个初恋吧。
云深心底忽然涌上来一股恶劣,他转过身,慢腾腾地往卧室深处走,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对温柚道:“你刚才说,除了你爷爷奶奶的房间,我睡哪间都行?”
停顿片刻,他漫不经心地说:“我看这间不错,我就睡这儿了。”
温柚震惊。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指的是所有空房间,并不含有人住的房间。
明亮的灯光自头顶洒下,温柚站着不动,问他:“你住这儿,那我住哪?”
云深走到梳妆台旁边,把软包椅子拖出来,堂而皇之地坐下。
“外面还有很多房间。”他坐姿潇洒,欠揍得不行,“你随便挑一间。”
说的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温柚当然不能让他住这里。
如果在申城那套房子里,他硬要住她的房间,温柚咬咬牙,还是愿意让他住的。
但是这里不行。
这里藏了太多年少的秘密,随便一张没丢掉的草稿纸上,都可能出现她的心事。
温柚还不想让他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告诉他,那些酸涩的、孤单的、可怜的心事,她自己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烟花雨雪在室外不间断地放映,房间里却愈发静谧。
两人一站一坐,无言僵持。
“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温柚撇了撇嘴,“你是有进女孩子房间睡觉的癖好吗?”
“我是变态吗?”云深被她怼得噎了下,“我就住你房间。”
温柚心说,我看你现在挺变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