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燎看着秦湛走去厨台的背影,随后摸了摸自己方才被咬伤的嘴唇,那里还带着对方唇舌停留的热度。
他看不懂秦湛的态度,也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秦湛身上的伤,除去那些过去既有的死肉,剩下的都是自己纵容和刻下的烙印。秦湛恨他,但又对他很好,即便他知道自己对秦湛意味着什么……
可他在恐惧之后又莫名地享受这种时刻,家里有保姆,有佣人,可更多的时候他想吃什么都是点一份外卖,没有人会问他饿不饿,也没有人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所有人都是看他脸色,领着他家里给的工资才纵容他的任性……但秦湛完全不一样,自己曾还对他做出过那些事,因此他不明白秦湛现在在一巴掌之后递来的那颗糖是什么。
就像是裹着糖衣的致幻剂,带着邪恶迷幻的色彩,让他辨别不清自己的心思和行为,只能任由恐惧蔓延,再从对方身上汲取陪伴和安全感。
大概十分钟后,对方这次重新端来了热腾腾的面,周燎说完谢谢后便老老实实地吃完了。
也许是因为过去的那些经历,周燎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受损很严重,时至今日的夜晚,他依然会产生一些幻觉和噩梦,只是比起之前次数少了很多,所以他不敢再思考太多,因为一旦想得太多,头就会隐隐发痛,思维也会跟着变得滞缓。
之后秦湛带着他去卫生间洗了头,因为自己腿脚不便,对方便拿了椅子让他坐着,需要支撑的时候,秦湛会让他撑在自己手臂上。
洗完后,秦湛同往日一样帮他吹头。周燎坐在椅子上,看着角落有些发呆。
头上就是暖暖的热源,秦湛指尖拨动自己发丝时,没过一会儿就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
周燎没有听到对方在吹风机发出的声音里的问话,因为全身心的依赖,所以对秦湛早已毫无戒备,很快他就闭上了眼睛。
秦湛垂下眸看着靠在自己胸腹上的那颗头,对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却无意识地依偎着自己。过了一会儿等手下的发丝彻底干了,他才关上了吹风机,随后把周燎半横抱了起来,放回了地上用床单堆出的那个小窝里。
昏暗的灯光下,秦湛看了他很久,对方似乎在睡梦里依然在做噩梦,睡得并不安稳,唇上还有自己咬出的结痂,带着斑驳的血迹。
从周燎进这个仓库起,他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找过角落里那些无人在意死掉的动物了。他在大脑里幻想着过去那些破碎残缺,可是很快那些毫不相关的东西却和周燎的脸莫名重叠了起来。
曾经张扬不羁的人如今像打碎的玻璃,变成依附自己,只能靠他拼起的存在。
他看着周燎唇上的痂痕,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了上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了手。
这几日因为期末的原因,秦湛去学校很频繁,回来的时间也很晚。
周燎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不得不接受。秦湛第一次出门的时候,还安抚性地亲了一下他嘴角,后面就再没表示。
直到这次出门,周燎因为无法忍受对方回来时间越来越晚的恐慌,才在秦湛出门时鼓起勇气叫住了他名字。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他撑着拐杖有些费力地走到了秦湛面前。
“怎么?”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秦湛看着他没有立马答复。
周燎在心脏的横冲直撞中,几乎是紧闭着眼睛,松开手捧住秦湛的脸,他强忍着和男人亲密的不适,随后蜻蜓点水一般地碰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秦湛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人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像是靠这种奇怪的触碰在彼此确定着什么。
周燎刚分开,因为忘记了自己没撑拐杖,那只脚下意识地使了一下力,痛得差点让他摔倒。
秦湛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的腰,随后面无表情把掉落在地上的拐杖捡给了他:“会回来。”
合上门之后,一股寒风刮了过来,秦湛扯了扯衣服的立领,随后往半个小时路程外的地铁站走去。
图书馆的暖气很足,很多人在里面坐得昏昏欲睡。秦湛对着电脑和笔记,过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笔,捏了捏太阳穴,把东西放在原位上就去图书馆旁边的咖啡馆了。
进去后,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加浓美式,因为没什么人点这么苦的咖啡,兼职的女生还偷偷看了一眼秦湛,过了一会儿才把小票递给他。
咖啡馆门口的自动迎客声响起,玻璃门被人推开。
陈羡看到等候区的人时顿了一下,他侧过了头问旁边的女生:“你想喝什么?”
“摩卡就行,热的。”美艳的女生撩了撩耳发,“谢谢。”
“没事。”
陈羡付完款后,也站去了等候区,和秦湛视线对上的时候,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两个人没有任何人说话。
秦湛的咖啡比他先到,对方拿到后就去了吸管自取处,等自己的做好后,他才拿着两杯咖啡到刚才伶洋占着的座位坐下。
“话说陈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陈羡沉默了一瞬:“你和周燎,什么时候没有联系的。”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问的这个:“他休学后慢慢联系就少了,毕竟z市离得很远。”
“你之前跟他出去的时候,他有提到过有人跟踪他吗?”
“没有……”伶洋顿了顿,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等下,好像之前和他出去的时候,他的确像是一直在往后面看什么,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陈羡这几天晚上睡觉,觉得越来越对不劲,周燎的回复很正常,但却总是拒绝自己视频聊天的请求,他不想声东击西,但把之前和周燎接触过的女生,除了白苓这种实在不太厚着脸皮去问的,都挨着问了一遍,“随便问问。”
伶洋显然有些疑惑,但碍于对方身份暂时没八卦。
“有细节吗?”
“我想想。”伶洋已经记不清几个月前的事了,“…..不过确实有遇到很奇怪的人,当时我和他在河边散步….比较暧昧的时候,突然有只鸟掉下来死了,他说是人为的。”
陈羡似乎没听明白。
“然后出来了一个人,我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因为天很黑没什么路灯,他又戴了口罩和帽子,不过好像很高大…..他把那只死鸟捡起来了,但肯定不是工作人员,因为那个时间点了,而且他好像很年轻。”
“然后呢?”
“当时周燎去卫生间了,那个人把鸟捡起来后也去了卫生间,应该是去丢掉那只死鸟吧。”伶洋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周燎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又回头去看那个背影了,我以为他看那个人是因为认识,但他说不认识。”
陈羡皱了皱眉:“还有其他的细节吗?”
“真记不清这么久之前的事了。”伶洋为难地摇了摇头,“……所以他其实不是休学,是被谁跟踪绑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