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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怪兽(29)

我戳他的后腰,吻他的后颈,从他背后抱住他,假装不经意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我哥在质问他,为什么拐我上床。

我趴在余柏言的肩上说:“和我做的时候还在和卓越联系,是不是有种3 P的快g?”

余柏言“啧”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回身就按倒了我。

我们在床上打闹,都笑得很大声,却各怀心事,并不畅快。

我们俩那时候都很奇怪,“爱”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都对此避而不谈。

说到底,都害怕被辜负。

于是,我们辜负了最不该辜负的人。

第45章

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是我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夏天。

从北京回来之后,我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身上有余柏言的味道了。

我开始有了胆子每天找他,给他发很多信息,说很多下流话。

我像是要证明自己跟卓越不同,开始做很多我哥死都不会做的事。

爸妈对我莫名而来的叛逆表示不知所措,他们看着我染成黄色的头发、戴着耳钉的左耳,好几次欲言又止。

但也只是欲言又止,他们到最后也没多问一句为什么或者怎么了。

有时候我想,他们其实应该是关心我的,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爱,只是我们之间始终有解不开的心结。

他们对我的愧疚多过爱,所以永远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我的存在,小心翼翼又充满了不解和误解,明明是亲生父母,却好像对我一无所知。

不过没关系,我对这个也不是很在意。

那个夏天,我开始觉得我活过来了,不再是卓越的影子,有了自己的颜色。

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爸妈大跌眼镜,他们没想到我竟然考得还不错。

我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这是高考,我没胆子作弊。”

我爸一愣,和我妈对视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里他们大概意识到了我其实是记仇的。

他们问我对于报考有什么想法,我笑着说:“去北京。”

我爸可能从没想过,他的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竟然也是个有目标的人,听我这么一说,他也笑了:“挺好,你也去北京,和你哥还有个照应。”

而我妈说:“对,你哥还能照顾照顾你。”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很可怜,被我骗也就算了,还一直被他们心尖上的我哥欺骗。

但在那时候,我也突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哥当初会那么果断地放弃余柏言,又是为什么对我说不要对这种关系太当真。

或许我哥不是真的一点不爱余柏言,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回头去找对方。

他肯定是有爱的,只是他的爱要建立在某些基础之上。

卓越这个人,身上背着的包袱太多了,他不敢让别人失望,所以只能让余柏言失望。

后来我们在爱尔兰见面时我提起过这件事,我哥说:“你太高看我了,说白了,我就是自私,就是怂,就是没那么爱罢了。”

这我承认,毕竟后来我出柜,爸妈快气疯了的时候,我哥还道貌岸然地对我说:“你怎么能大过年的这样气爸妈?”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怎么说,我如愿以偿了。

在北京最炎热的盛夏,我只身拖着行李箱,像一年前的余柏言那样,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我的学校距离余柏言的学校只有十几公里。

我知道,“十几公里”在我们老家那是很远的一段距离了,可在北京,这座繁华的巨型城市,这对我来说已经很近很近。

我去学校报道那天余柏言没来,原本说好了他到车站接我,然后陪我去学校,可他临时有事,只能我自己去敲开新生活的大门。

让我意外的是,傍晚时候,我刚在宿舍铺好床,我哥打来了电话。

他对我说:“在学校吗?一起吃个饭。”

卓越竟然能主动约我吃饭,这对我来说可是一种恩宠。

他来宿舍找我,我装腔作势地把他介绍给我也刚认识的室友。

室友们得知他是清华的学生,都表示佩服。

我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喜欢这样被捧着,因为别人都是星星,唯独他是月亮。

不过也没什么不对的,他本来就优秀。

我跟着他出门,他问我想吃什么,想去哪儿。

我那天突然就想使坏,带着他去了之前余柏言带我去过的酒吧。

那家所有顾客都是男同性恋的gay吧。

第46章

我本意是想恶作剧,因为在我的观念里,我那守规矩的哥哥肯定不会去过那种地方。

别说gay吧了,就连普通的酒吧他都不会去。

好学生,乖乖仔。

然而当我真的带他走进去,事情竟然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

我们遇见了余柏言。

我开学的日子,余柏言最应该出现在我的校门口,他应该陪着我开启新的生活。

可是,他说自己临时有事不能来,却在当天晚上被我发现人在酒吧。

站在酒吧门口的时候,我哥问我:“不吃饭?直接来喝酒?”

当时我还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地方压根儿不新鲜。

我十分得意地对他说:“怕了?”

想必那时候的我在我哥眼里是相当的滑稽。

我想对他做恶作剧,结果我才是那个小丑。

我带着我哥进去,他始终安静地跟在我身边。

时间尚早,但这里已经鱼龙混杂群魔乱舞。

其实我也只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上次来的时候,保持清醒的时间加一起都不到半小时。

但既然带着我哥,我就得假装熟门熟路游刃有余,后来回想起来,那会儿的我还真是愚蠢。

我带着他去吧台,倚在那里问他要喝点什么。

事实上,我连自己上次喝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哥盯着我看,他的脸被彩色的灯映得明明暗暗,我只觉得他眼里有笑意。

他连酒单都没看,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为了不输阵势,我随口说了句:“一样。”

我哥对我笑,然后转过去看舞池里的人。

这才几点,那些各色的男人已经扭动起了腰肢。

我看着他们,觉得身边的人有些怪。

在我还没想清楚究竟哪里怪的时候,酒已经调好送到了我们手边,我哥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扭头问我:“要去跳舞吗?”

我惊讶地看向他,酒差点洒身上。

他冲我笑,笑得完全不似我往日认识的那个卓越。

我回到这个家八年,跟我哥朝夕相处了五六年,我当然知道他那好学生的面具下其实是伪善的真相,但我能想象到他的只是自私、贪婪、虚伪,却无法料到,我哥会有邪恶的、放荡的笑。

他甩给我一个笑容,然后混进了舞池里。

看着如鱼得水的他,我终于明白,无论在哪个方面,我都落后于我哥太多,也终于明白,那年爸妈无意间发现的安全套,可能真的是我哥的,他真的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