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规矩有时候也不重要,他之所以没有提拔博尔济吉特的女人,只是单纯不想而已。
好在太后修身养性这些年早就佛系了,蒙古的辉煌已成落幕,她还是颐养天年罢了,只要上来的人对她如前一般尊重,谁坐在后位上都不重要。
太后只简单唠了几句家常,又叮嘱玥容务必要善待娜仁,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她看得出娜仁这个贵妃位是硬捧上去的,也没指望做出些成绩,只要能在皇后荫蔽下安心过活、别当了出头椽子被人算计就行了。
第三日则是外命妇们进来道贺,舒穆禄氏也在其中。玥容看着两鬓已露出斑白的母亲,眼眶不由得湿润。李家终于盼来今日,可她的双亲已然年老,也没多少年福可享了。
玄烨那头也在应付文武朝臣,晚上方赶来汇合,见玥容愀然不乐,询问是何缘故。
玥容就说想请几位医术精湛的太医到家中瞧瞧。
玄烨惊道:“岳丈大人可是抱恙?”
他这声岳丈叫得倒顺口,玥容无语地瞥他一眼,“并没有。”
只是想着刚阿泰跟舒穆禄氏都上了岁数,难免有些七病八痛,与其等查出来再临时抱佛脚,还不如防患于未然。
换言之便是做个全身体检。
但究竟不太合乎规矩,一般外府要请太医都是报了病况再去交接,好对症下药,哪有这样耍人的?他们都是领俸禄的官,又不是江湖郎中吃闲饭的。
因此玥容才同康熙商议。
玄烨笑道:“这有何难,朕让魏珠传句话便是了,你看中哪两个,只管调去。”
说完在玥容手上亲了口,“实不相瞒,朕也盼着岳丈能活久些,到时候好抱重孙子呢!”
不害臊,胤福胤禄才多大呀,他就说这种话。
玥容朝他羞羞脸,玄烨不但不恼,反而作势欺身而上,唬得玥容赶紧掩门,青天白日的,被人瞧见还当他俩不检点呢。
玄烨失笑,“关上门,不是更显得做贼心虚?”
玥容哼声,“那也比被逮个正着的好。”
说完便慢条斯理地宽衣,她习惯在中午小憩半个钟头,虽然有温贵妃这个工作狂协助,但平时还是挺忙的,娜仁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至于剩下几个妃——不患寡而患不均,玥容也懒得玩二桃杀三士那套。
少不得自己辛苦,等佛尔果春再大些,或许可以叫她历练着办。
玄烨看着榻上海棠春睡的美人,难免狼血沸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蹑手蹑脚走上前去,与她挤在一处。
玥容随手一推,“死相!”
如同梦呓一般,这口癖足以证明她最近又偷看话本子了。
玄烨被推了个屁股蹲,气得牙根痒痒,势必不能叫她安睡,索性伸出贼手,向她胳肢窝挠去。
玉墨眼瞅着到了时辰,该去唤娘娘起床了,可听见里头嬉戏声不绝,只能对玉烟叹道:“今儿迟些罢,让娘娘多眯会儿。”
玉烟老神在在点头,看不出来万岁爷快奔四的人了,还这么精力旺盛,难怪有个词叫龙精虎猛呢,万岁爷可不正是真龙天子么。
因为康熙捣乱,玥容不得不取消了下午与温贵妃宣贵妃的姊妹茶会,这是后话。
派去李家的两位大夫领了薪饷,便尽职尽责检查起来,这一查还真查出了毛病,刚阿泰因为以前行军打仗落下旧伤,又爱饮酒,每逢阴雨天筋骨处就隐隐作痛,已成陈疾;舒穆禄氏则是胸口作闷,诊断结果说忧郁伤肝,想来一半由于家务劳累、一半也是牵挂女儿所致。
幸好发现及时,开些温补的药材,慢慢疗养着就没事了。
玥容收到母亲寄来的家信,信上谢她关怀,又叮嘱她别因为当了皇后就得意忘形,说话之前都得在心中转三转,尤其别随便对皇帝提要求:万岁开恩,已经赐了李家承恩公的爵位,再多就不必了,子孙若出息,将来也能凭自身本事立足朝堂;若不孝,封他再大的官也没用,顺应天命即可。
玥容十分庆幸她托生在这样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虽然舒穆禄氏的话看起来胸无大志了点,但恰恰也是对李家最安全的路,她不能去赌康熙对她的感情会否变质,她只能保证自己是个最无威胁的皇后,如此,她才能坐得稳稳当当的。
玥容想着送佛送到西,干脆又叫张小泉去城里医馆聘个郎中,好让他到李家坐镇当家庭大夫——正经太医当然看不上这份闲差,但个体户总有缺钱的。
又忖着心胸愉悦乃强健之本,遂让佛尔果春抽空带着两个弟弟到李家玩耍,一则让她换换眼界,省得成日闷在宫里;二则,老人家疼孙子,这一高兴或许就百病全消了。
结果佛尔果春一去就不肯回来,她从未发现集市上有着许多新鲜,天天让姥爷姥姥带她逛街,看得眼花缭乱不亦乐乎,俩口子又都是心软的,虽然有心相劝,可被孙女水汪汪的眼睛一望,便把玥容的交代都给忘到脑后了。
到最后玥容只能强制性地让玉墨去把佛尔果春接回来,再放养下去要成野人了。
佛尔果春自知理亏,讨好般给她带了礼物,“额娘,您瞧这个糖人像不像你?”
玥容不为所动,少来,那分明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看人种还是俄罗斯那边的。
佛尔果春嘿嘿笑着,“我也觉得不像,额娘比她漂亮多了。”
玥容:……好孩子,难为你这么诚实。
立刻原谅了她。
第86章 拜访
康熙三十六年, 继去年亲征噶尔丹之后,玄烨余威不减,再次率大军讨伐噶尔丹于宁夏,命皇太子留守京师。
此役自然大获全胜, 那叛贼亦吞药自尽——很难说他是自个儿想死还是被人捏着鼻子灌下去的, 总之皇帝自此声震天下。
就在朝野内外欢欣鼓舞时, 玄烨又做了个重大决定,他以不贤为由, 下旨废掉了太子。
玥容囧了囧,就她所知,历史上那位太子的确存在结党营私、骄纵僭越等等行为, 可眼下的太子才二十有余,如同尚未长成的幼兽,还不至于如此吧?康熙却这样忌惮其爪牙锋利,很难说是出于什么心理。
何况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贤,太子才智再有限, 当个守成之君还是勉强的,又有元后嫡子的名分在,玄烨此举, 无疑会触动许多老臣的利益——他们无条件维护一切尊卑体统,便是维护他们自己。
康熙理应知道此事后果,可他还是坚决做了, 让胤礽迁出毓庆宫, 搬到理亲王府去:他并非全然冷酷无情,还是给了保成爵位, 可这种自云端跌到地下的境遇,任谁都难轻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