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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贵(852)+番外

“今早。”

“李纯也是今早告病的?”

“正是。属下也怀疑,李纯是不是混在那百余人里南下了。”

“李纯病了,皇上有没有表示?可送药送补品?于公公可有去将军府?”

“并没有听到这类消息。”

朱常珏一声长叹。

李纯是父皇心腹。他若病了最急的该是父皇,又如何会不管不顾不问。李纯前天还好好的,又怎会突然病了?所以他的猜测怕是要成真了。

李纯不是告病,是南下执行任务了,而父皇显然是知情的。之所以拉个幌子,显然是要打个措手不及。那打击的目标,自然是自己。

再加上唐御史……和自己从江南过来的密报,正是山雨欲来啊!

朱常珏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低叹。如此,魏虹更得入宫去,必须给他打听个一五一十回来。

那手下将头也跟着埋下了几分,袖下的手也微颤。他跟着主子十几年,主子生气时总会大发雷霆,很少叹气。眼下恰恰相反,虽面上没有失控,但那种焦躁、局促和不安,甚至失望里带着的点点绝望,却越来越明显了……

“李纯今早……今早才离开,那么还来得及!”朱常珏喃喃道了一句。

一个时辰后,珏王府飞出了信鸽。

朱常珏抬眼等了三刻钟,却始终没有等到天空中回应的信号。这说明府外待命的亲卫没有接到信鸽带出去的信息。

果然,又等了许久,那只信鸽也没飞回。

他深抽一口凉气。

亏得他用的是暗号,即便信鸽被捉,也不可能被破译。

很快,在两个时辰内,又先后飞出了四只信鸽,一次次失败后,好在第四只信鸽成功了,接收到熟悉的信号后,朱常珏终于略松了口气。

可他的如释重负只存在了一瞬,一颗心再次被提起。

又是一个坏消息啊。这说明府外的看守越来越严密了。竟然连送个信都那么难了。

一夜无眠,天亮后传来的第一个讯息,果然便还是噩耗:府外的侍卫明显多了,眼下至少已有三五十人。至于暗中盯着珏王府的,只怕数量更不会少。

也不知是否太阳被满天黑沉的乌云给遮蔽了,总叫人觉得整个珏王府有种异常且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你们还能出去吗?”朱常珏在花园已坐了一夜。

“今日排查明显紧了,但属下有把握。”

“朝堂和顺天府继续盯着。”

“是。”

朱常珏紧闭的眸子微微睁开,似是下了个决心。

“那个备用方案,要开始准备了。”他本以为那个方案,可以用不上的。他多希望那个方案不需要用……

可眼下形势明显不一样了。

江南来的第二封密报的内容是:

扬州的盐运码头和两淮盐场盐田,最近出现了大量陌生人。

是否混迹盐运的内行,他们一眼便能辨出。

这些陌生人有的目露精明却有些刻意收敛气度,可依旧难掩身上过人的贵气。还有更多的,是健硕威武,身强体壮,让人不由猜测是否练家子。这些人明显是与盐业不相关的人员,突然大量出现扬州和两淮盐区,一下便引起了注意。

朱常珏的人找盐商对这群人进行了试探,发现他们中有不少带了京味的口音。明面上说想在盐区寻买卖做,但这帮人却又在打探更细致深入的东西。更有好几次,他们走动的目标都是与朱常珏有往来的几个盐商……

盐是民生根本,所以涉及盐运的一切事务都挣钱。因而这些年来朱常珏一直有暗中参与。明的暗的,公的私的。他的银子大多便是来自盐业以及对河道的控制上。

而那其中,自然有不少事和不少人是见不得人的。

而且,他们还在扬州发现了一个生脸孔,是康安伯麾下的卫长。

朱常珏如何不慌?康安伯管的是沿海,什么时候也没能力没义务没职权涉及盐务。

结合今日的古怪,他不得不生出一个猜想:康安伯的插手是因为朱常哲的要求,而朱常哲与程紫玉太子他们已经合作。所以康安伯正抢先在搜查证据。

或者更糟的是,是皇帝已然信不过扬州的巡盐御史等人,所以让康安伯将手伸过去,正是为了控制住局面好等着……新巡查御史的到来。

若是那般,那个身上疑点重重,突然去奔丧的唐御史极有可能正是新的巡查御史。

在这个珏王府风雨飘摇的时候,这些行动怎么看都是冲着他来的啊!

朱常珏只要稍一深思,后背一身身的冷汗就开始往外冒。

虽然他的作为很隐蔽,虽然他的手段都很干净,虽然他做过的事几乎都抹干净了痕迹,但他经过熊家事后,却开始害怕会否有哪里百密一疏了!

对方若没有抓到痕迹线索,怎敢大肆调动御史和卫兵,怎敢这么堂而皇之出手,又如何能说动父皇点头?

他慌了。

此外,密报的最后还提到了另一件更让他坐立难安之事。

有人瞧见朱常哲出现在了镇江。

朱常哲的大坝已经进入到了第三阶段,他不守着大坝,去镇江做什么?

镇江,风平浪静,最近什么事都没有的镇江,有什么值得他去的?对他来说,还有比大坝更重要的事?

有,当然有,比如,让自己完蛋,彻底的那种!

镇江,镇江,朱常珏咬了咬牙!

朱常哲去镇江,是因为那里是皇帝南巡被刺杀之地。

显然朱常哲怀疑上了自己,眼下开始着手调查了。

那件事,的确是朱常珏他做的。但他并没有真的刺杀之意,否则怎会是这般有惊无险?他当时只想要一打多,想要栽赃京中坐阵,动机最大的太子,顺便将南巡的发起人老四和策划人老五拉下水。

他做的很成功。他既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太子和老五也都被打压。

按理,当时都没能找到不利于自己的证据,眼下的他也并不觉得对方有本事翻出什么来,但,最近的状况很不利于自己,万一朱常哲那卑鄙无耻的给自己造些罪名和罪证呢?自己人在京城,如何应变?

尤其是父皇疑心已生,等到君要臣死时,想要什么罪名没有?

而昨晚,他又接到了辗转赔了两个死士才送到的密信。

说:他在江南密布的几个重要线人和棋子都被人监控了。尤其是江宁布政司冯源——这颗暗棋可是他珍而重之,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才笼络成功并布局上的!是他许多关系网里最重要的一环。

一旦被人找到突破口,那么他许多门路都将被直接割断,功亏一篑。所以对朱常珏来说,冯源不容有失。

可眼下冯源却被人监视上了。

朱常珏如何还能泰然处之?

再结合魏知县给的那封信,和眼下京中对他来说一天比一天更危急的形势,他坐不住,实在坐不住啊!

他已经觉察到了,给他的罪名一天比一天集中,一天比一天严重,分明是有计划有规律,似是循序渐进,有规律在给他加重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