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憧憬的——难不成皎皎想吃羊肉了?不过她还是揉了揉皎皎的头发,说道:“好。”
“嫂嫂你怎么穿得这样寒素,就算在家中也不必如此呀!”傅瑶将视线转回赫连清身上。
赫连清有些窘,可她这人一向不惯撒谎,还是坦诚应道:“这些日子夫君为了安置灾民的事奔忙,银钱偏不凑手,我一向不喜装饰,就将带来的那些衣裳头面都变卖了使用。”
“怎么窘迫到如此?本地的那些富户都不肯出力么,还有旁的州郡呢?”傅瑶诧道。
赫连清叹了一声,“别提了,邻近的几个州郡,就只有咱们冀州愿意开仓放粮,其余的州连城门都紧紧闭着,不许灾民踏足半步。湛郎也想叫本地的几家富商望族集中出资,奈何上任未久,威望不足,此事也不好硬做。夫君自己倒是将俸禄全部捐了出来,只是杯水车薪,怎能济事?早些日子已经去信京城,愿家中施以援手,可惜至今仍未有回音。”
傅瑶琢磨着,这回音怕是很难等到了,傅家的家资大半掌握在大房三房手里,想要那两位夫人伸出援手,简直如做梦一般。
晚上元祯来房休息,傅瑶便将从赫连清那里听到的苦况告知与他。
元祯却是一脸从容,“孤已经听你大哥说过了,方才已派随从持孤的手谕,快马奔往临近几个州郡,令他们协助赈灾;至于冀州这边,孤会和你哥哥一齐想法子,你不必担心。”
他沉吟了一会儿,“只是这么一来,咱们一时三刻也离不开此处了。孤要向父皇上疏,请求在冀州多待些时日,待此事解决后再回京。”
“无妨,我也想留在这里陪陪哥哥。”傅瑶大度的说道。
“陪你哥哥?”元祯的语气酸溜溜的。
傅瑶知道他又犯了醋劲,忙顺毛捋道:“顺便,顺便,主要还是陪殿下你。”
被这种神圣的气氛鼓动着,傅瑶觉得心头一腔热血涌上来,“既如此,我也不该置身事外。”
她蓦地开始翻箱倒柜,将几件寝衣搜出来。
“你这是……”元祯一脸诧异。
傅瑶也不说话,拿起剪子拆的拆,撕的撕,只听环佩叮咚,里头的金银首饰全部掉出来。
元祯不禁笑出声,“阿瑶,你的准备可真充分呀!”
这哪是出行,简直是想把东宫的财物搬空。
“我也只是想以防万一。”傅瑶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你瞧瞧,这些应该能派上用处吧?”
“你把你的衣裳头面都捐了,你以后穿什么,戴什么?”元祯看着她笑道。
这一点傅瑶倒是不着急,她得意的撩了撩头发,神色妩媚的说道:“似我这般天生丽质,哪需要靠这些俗物增光?殿下只管拿去便是。”
元祯见她这副孔雀展翅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有些感动。他不无感慨地摸了摸傅瑶的颈子,“阿瑶,委屈你了,要同我一齐受累。”
傅瑶窝在他怀里,不无心虚的说道:“有殿下在,我便不觉得委屈。”
其实她并非不在乎财物,只是以她目前的身份而言,再多的钱财也派不上用场。反正她现在衣食无忧也就够了,倒不如舍出些银子,赚一个德行出众的名声,如此,别人也就不会觉得她不配为太子妃。
但看着那些宝光灿烂的首饰,她还是有些肉痛。她放了这么一大摊血,有些人却仍在京城自得其乐呢。
傅瑶寻思着,得让傅家那两位高贵的夫人也出点血才好。虽然傅家是她的娘家,她是不介意出卖娘家来赚取名声的。
第98章 仇恨
两下里有了谋划, 赈灾便踏踏实实筹备起来了。太子的威信到底还是有几分作用, 有元祯在背后撑腰, 傅湛的底气也足多了, 软硬兼施的哄住那些世家富户, 逼着他们拿出银子开设粥棚, 加之临近几个州郡也都陆陆续续加入赈灾的行伍——自然,是在太子的威逼下不情不愿地打开城门来, 总之如此一来,恶劣的局势暂时得到了控制。
近在眼前的曹郡守自然也不能幸免,元祯尽管没打算放过他, 还是让他在临终前发挥一点余热——他自己当然不知已死到临头。想到此处,傅瑶都替曹诚感到悲哀,元祯简直是要把他的剩余价值全部榨干嘛。
两个男人在外头奔忙, 女人们也没闲着。傅瑶与赫连清承担起了后勤保障的工作, 务必使他们无后顾之忧。
元祯早就往京城去了一封手书,向皇帝恳请暂留冀州。与此同时,傅瑶也往傅家寄去了一封快信,只是这封信的内容就不怎么令人愉快了。
傅三夫人知道消息时, 险些没气个倒仰。这个该死的傅瑶, 平常有好事想不到她,遇到要出钱出力就谋算起自己的娘家来了,真是混账!
傅琳从院子里进来,就看到傅三夫人坐在窗边生闷气,鼻孔一下一下的抽着, 脸色阴暗得能滴出水来。
她不免诧道:“娘您怎么了?谁惹恼了您?”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高贵的六姐姐!”三夫人的眉毛皱得老高,冷笑说道:“巴巴的从冀州寄了封信回来,上头还盖着太子妃的私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太子妃似的!平时不跟咱们来往,怕掉了她的身份,如今等着赈灾要银子,就想到咱们来了,她可真是仁厚!”
银子当然不可能三房独出,不过论起家当来,却是三房挣得最多——谁让傅三老爷占着一个肥缺呢?
不过三夫人生性最为爱惜银钱,宁可死了带进棺材里,也不愿舍出来救济那些灾民,那简直比挖她的肉还痛心。
傅琳听了便不言语,半晌才道:“六姐姐毕竟是太子妃,咱们也不好得罪。”
知女莫若母,傅三夫人一眼瞧出她打的什么心事:傅瑶曾经允诺替这位妹妹寻一门好亲事,傅三夫人当时虽也欢喜,几个月之后,她却渐渐冷静下来。傅瑶那丫头一向鬼精灵,谁知道她的话做不作数,毕竟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即便自己现下出资帮了她,日后她想赖账,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自然,归根究底,傅三夫人是觉得女儿的婚事不值得用这么多银钱来换——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只有银子才是踏踏实实握在自己手里的。
傅三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叹道:“琳儿,你就别跟着糊里糊涂的了。你还年轻,哪知道这里头的计较,她空口说了一句,你就信以为真,她若当真有心,怎么这几个月都毫无动静,自己倒有心思在外头游山玩水?咱们咬了她的鱼饵,以后就会一次一次的被人当傻子玩弄,你可不能上这种当!”
“我并没想那个。”傅琳脸上一红,轻轻说道。
傅三夫人抖擞精神,将女儿揽入怀中,“指望你姐姐疼你是靠不住的,你放心,娘自有谋划,至于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她叫了一个仆妇过来,“去打听打听,老太太和大太太院里都有何动静。”
老太太是尊长,傅大夫人管着家,这件事最终还得她们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