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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朝驸马须知(125)+番外

殷红的血水渗入石板缝隙中,丫鬟们静默无声地跪在地上清理,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一刻钟以后那血水便再没有半点痕迹了。

她哆哆嗦嗦转头,只见她的夫君站在一旁,盯着方才渗血的砖缝怔怔看着,眼中似有痛悔,全身都似陷在一种自厌自弃般的沉沉死气中。

他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足足看了一个时辰,直到夜色四合他仍一动不动仰头看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在她以为自己的夫君不喜多言、只是因为性子冷淡之后,这才猛然悟到,她的夫君,从不是个性子温和的好人。出嫁前曾听闻的脾性暴躁易怒,凶残嗜杀……无数吓人的词都从脑海中冒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从那以后好一段时间,成雅风总是不敢看他的眼,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害怕,整个身子都在哆嗦。每日三餐也都找借口不与他同用。大皇子见她如此,也不恼怒,重新缩回了书房的一隅之地。

她置在书房的矮榻却一直留了下来。

后来她慢慢摸透了他的脾性,知他不喜人近身,只有在他人靠近之时才会大发雷霆,她这才重新放下心来。

*

八年有余,他二人同床共枕的日子,不超过十天。

每每都是她生辰的那一日,他来正院陪她,抱着她睡一晚。到得第二日,再

作者有话要说:每每都是她生辰的那一日,他来陪她,抱着她睡一晚。到得第二日,再缩回自己的书房里。

她的生辰,也是她娘的祭日。

是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唯一身有软肋的一日。

她用了八年的漫长时光,才从点滴之间慢慢悟出:他待自己从来都是真心,从来都没有半点敷衍。

她的夫君从满腔的恨意中抽出了全部的仅存的温柔,通通都给了她。

他凉薄之下的刻骨深情,只有她一人明白便足矣。

作者有话说:

1.大皇子的旧事会放在后文讲,这是个蛮复杂的心理。我笔力实在不够,总觉得没写出精髓来。

2.罪孽的根源在他的母亲身上,有子的妃嫔谋害皇后腹中龙嗣,于情于理都是重罪。但他母亲的罪孽已经了了,不应该延续到他的身上。

他是怀着许多人希望出生的长子,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被父亲赐下三尺白绫,被太监活活勒死。为了遮掩皇家丑闻,身边近侍通通被处死。一夕之间天之骄子滚落泥潭饱受白眼,人人谈起他娘都说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从龙子生生沦为吃不饱穿不暖的贱种,也从没人跟他说“错不在你”。

而大皇子只知道一件事: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是因为一个刚刚出生的妹妹。

在他五岁时三观还未健全的时候被身边人挑唆做出了错事,文宣帝就应该去用心教管。

但文宣帝直接选择了放弃,他政务繁忙,跟皇后感情愈笃,小承熹也占了他许多心思,更无暇顾及这个性情愈加暴虐的儿子。

如果他一点都不恨,在这样的境况下长成一个乐观开朗正直积极的人,打着笑脸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在皇后和异母妹妹面前做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兄长,这才是真的可怕。

☆、扎马步

这初春的天最好不过,皓儿和他一帮小伙伴天天绞尽脑汁想着能玩乐的新鲜花样。放风筝没意思,弹珠也玩腻歪了,斗蛐蛐这样会消磨人意志的,公主又不许他玩。

不知是谁提出要玩一种叫“抢窝”的游戏,带了家中老人手心把玩的玉石保健球来凑数,在泥地上挖个浅浅的洞,人手拿一杆短短的弯头棍去击那玉石球,谁能先把那球打进洞里便赢了。

只见几个小孩分作两伙,都蹲低了身子握紧弯头棍,目光炯炯地盯着那玉石球看。开场瓷哨呼啦啦一响,便挥棍朝那玉石球击去。有时候明明自己能打中,却被另一伙人飞来一杆打跑了;有时候眼睁睁看着球要进去了,那玉石球却绕着洞口转了一圈,照样在外头。

这“抢窝”考验的是眼力和腕力,两样都不是皓儿强项,自然输得十分惨。几个小孩都嘻嘻哈哈扭作一团,皓儿被胡乱抽到了好几棍子,疼得嘶气却还是兴致勃勃,输了球便眼角眉梢都耷拉下来,十分颓丧的模样。

江俨不由皱眉,站在远处默默催动内力隔空挥掌,携起的掌风把那球骨碌骨碌吹进洞里,让皓儿连着赢了好几场,简直是作弊神器。

在场却没一个小孩能看出其中门道,连皓儿都两眼抓瞎,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偏到别处去的小球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得中途拐个弯,愣是进了洞里。

虽说不明白,却不妨碍他欢欢喜喜的赢了一次又一次。

正巧那日承昭太子来长乐宫与皇姐说事,远远瞧见这一幕眼角直抽:堂堂四品御前带刀近卫,以前跟着自己的时候天天做的都是大事,什么夜探宅府、偷取情报、巡查缉捕、暗杀贪官……哪件不是大事?如今却要跟一群小屁孩儿玩,委实是天大的屈才。

可看江俨面色寡淡,对上一群孩子时却十分认真,分毫没觉得委屈不说,反倒自得其乐悠闲自在的模样。

太子长声嗟叹唏嘘不已,转念又觉得自己真是闲操心,摇摇头走了。

*

上个月中旬皓儿升入了小学馆,开始学习四书五经,自然也要开始学习武艺了。

太学院分文武,初入小学的学子要先把两样都打个基础,觉出了门道再按自己的心意挑一样学。

东华门内有个武场,兵仗局和军器库也在此处,连着太学院学武艺营阵的学生也到那儿去上课。

像皓儿这般刚入小学馆的学生便每日都要被老师领着去武场扎马步。还不挑上午凉快的时候,偏偏挑晌午刚过日头初斜的未时开始,方圆二十丈都没个荫凉处,害苦了一帮小孩子。

右手边有一堵矮墙,约莫一人高,这一堵墙隔开了两面场地。皓儿他们在这一头扎马步。另一头的场地更大,五十步外立着许多红心靶子,年龄大一些的学生便在那处学习骑马射箭。

他们在这头扎马步,却能从那一面矮墙上头看到英姿勃发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从远处策马而来弯弓引箭,隔着一堵墙传来的欢呼喝彩声像是能掀了天,听得人热血沸腾。

皓儿打小做事专注,说白了也就是不能一心二用,读书写字的时候似入定老僧一般,听不到旁的丁点声响,倒不会像其他同窗一般张头探脑沉不住气。

只是这扎马步确实他的难项,额上的汗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只能堪堪站上半柱香的功夫,便摇摇晃晃站不稳了,腿软得没半点力气。咬牙再坚持一小会儿,就能噗通倒地上。

刚开始大家都是这样,只是每日扎一个时辰马步,别的同窗都练出了名堂,下盘稳稳当当,皓儿却还是没有丁点进步。

负责教管他们的是一位五品步军副尉,能年纪轻轻任职京官的,家中背景自然不差,只是他打小不爱那些文绉绉的学问,这才学了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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