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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朝驸马须知(294)+番外

想起往事,淑妃眼眶一红,又气道:“我心眼小得不行,我就是怨他……那时求亲也是我家先去与他家说的,他爹娘都同意,他却冷着脸回绝了,我家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又恨恨哼了一声:“他爱顺着密道进宫来,我也不拦着,管他死活!”

承熹自然明白她这说的是气话,当初江俨那般决绝地走了,她也一度心如死灰,也想过此后两不相见,嫁给徐肃之时便下定决心要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

与江俨五年没说过话,隔着远远的望一眼的次数也一只手掌数得清,可真正见了的时候又如何能忍得?

这世上动过情的想要收回心不算难,可彻底的死心,又有几个能做到?

淑妃说话间哭得一把眼泪,大约是眼泪糊得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承熹连忙扶好她。

“左右我也舍不下他,这么不清不楚一辈子我也认了……”淑妃擦干眼泪,“前些年你母后便应过我,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也绝不牵连我们两家的家人。”

承熹一时不能言语,这等阴私又如何能这般轻巧?虽有人帮着遮掩,可宫里宫外毕竟人多眼杂,若是被别的宫妃发现,若是那人像淑妃一样走到了御膳房去,若是两人多年私会的事被宫人知道,如何能圆得过去?

光是明徽明大人的太子太傅一职,怎么能保得住她?淑妃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心上人付出了多少?

如果真如淑妃梦里梦到的,贺文喻真的出了事,淑妃去了也于事无补;可她听淑妃话里说的,既然承昭让她等着,大约是有一线生机的。

几人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看到浅浅一线天光。出了城门,几十仪卫和马车都已经备好了,江俨上前交待了几句,新的仪卫队长跟他是老熟人,又不受帝后管,只听公主吩咐。

临上马车前,淑妃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回身抱住承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承熹,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承熹怔住。

“羡慕你出生天家,什么事都能自己拿主意;羡慕你可以得爹娘宽许,可以凭自己喜好去喜欢一个人。”

“羡慕你的感情里全无半分算计,能光明正大走在人前,也不用左右为难。”

承熹站在城门口望着她的马车行远,忍不住伸手握上江俨的手,在他干燥温暖的掌心摩挲几下,总算安稳下来。

淑妃心中有念想,所以在这宫中活得最鲜活。

可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个念想,才活得最累最苦。

知道这事,皇后叹了一声:“糊涂!她去了能做什么?”

“贺文喻被波斯商人抓走了,受了些罪,却没丢性命。半月前承昭已经派人去救了,只是那处都是异国商人,找人得花些功夫。”

果不其然,承熹算着日子,淑妃还没到泉州,承昭的人便来信说贺文喻已经被救出来了。

淑妃却一直没回来。

文景廿七年十月,灵犀宫着了一场大火,火烧了几个时辰,连偏殿侧殿都烧了大半,次日只在寝宫中寻到了一具焦骨。

同年十一月,京城贺家的嫡长子受皇命走访天下名川大山,十年编纂《名川录》,意境瑰丽,文辞隽永,记载天下诸多胜景,惹无数风流人物心驰神往。

*

浩淼江面上行着一只小小的乌篷船,撑篙的船夫一手好把式,带起的水花都听不着声。

相偎坐在船尾的是一对中年夫妇,船夫撑了几十年的船,也是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人,仿佛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叫他这么个俗人脑子里都不由冒出一个雅词。

——神仙眷侣。

男子的鬓角已经斑白,抱着怀中女子的动作却极轻柔,与刚成亲整日腻歪的小夫妻没什么两样,此时神色有些为难,“怎么忽然想回京了?”

淑妃点头,斜斜睨了他一眼,这一眼的风情叫人看得骨头都酥了,唇畔笑意慵懒:“你不想回去看看?”

贺文喻不由蹙眉,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可那位不是下了密旨,说是此生不许咱们进京么?”

淑妃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一仰身子倒在他怀里娇娇笑道:“他哪有那闲工夫来管咱们?”

“……说得也是。”贺文喻轻声笑了。

船晃晃悠悠也不知要行向何处,乌篷之间的圆拱似有浅浅风声,江面泛起浅浅烟波,雾蒙蒙的湿气沾湿了她的睫。

贺文喻怕她冷,抖开披风把她裹在怀里,垂眸看着她没心没肺吃太和饼的样子,下颔轻轻抵在她肩头,从这个角度微眯着眼去看天边的落日,表情柔软地快要融化了。

他在这世间摸爬滚打大半生,如今满身泥尘,身心疲惫,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

万幸,还有人愿意给他这份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1.“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这话是说狄仁杰的。

2.淑妃的番外完了,下章开始承熹和江俨的番外。照旧是隔日更_(:з」∠)_

☆、承熹俨番外(一)

八月十九是承昭的加冠礼。前一日在宗庙中行了冠礼今日便是要在宫外的太子府设宴。平日承昭多数时候都住在宫里的钟粹宫,宫外的太子府常常闲置,交给下人打理。

江俨扶着她下了马车又低声嘱咐:“不能吃辛辣,不能吃油腻,不能饮酒。”

承熹笑着应了,江俨瞅瞅她的肚子忧心忡忡:“椅子上垫个软垫,坐的时候慢一点更衣时身边也不能离了人。”

在承熹先后下车的几个诰命夫人都等着上前来给公主行礼,驸马爷却一直和公主咬耳朵,只能等在一旁。

“知道了。”承熹给他理了理领口的一小块褶,也低声说:“别人说的奉承话你听着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就怼回去不必顾忌什么。”

江俨心中一暖,他知道好些人认为他是狗苟蝇营的小人攀附权贵什么的。江俨从来都当他们是嫉妒嫉妒他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红素和牵风一边一个扶好公主慢慢往前走几个诰命夫人牵着女儿上前给她行礼。见公主肚子已经显了,也没人敢往上凑,生怕离得近了多生枝节。

“驸马爷,您这边请。”太子的幕僚躬身把江俨往东面一条回廊迎,江俨又朝公主走远的方向看了一眼,往男客的方向走了。

男客在东面,女客在西面,隔着一座水榭园遥遥相望。

走了一刻钟还没到地方,太子府太大,承熹走得有点喘。在江家的时候往往在大门口下了马车便直接换上轿子,今日再如此这般就太打眼了。红素望着不远处的六角亭问:“离开宴还早,公主可要歇歇?”

几位夫人也连声附和,不敢让公主再走。

摆好了软垫,承熹护着肚子慢慢坐下,温热的清茶已经摆好了,博山炉里细烟袅袅,里头放的是驱蚊蝇的熏香。太子府的大丫鬟上前行了个规矩的福礼,笑说:“今日天儿有些凉,几位夫人莫要久坐,婢子先行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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