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一点的来讲,是他去往任何州县做生意,都没碰见过这种情况。
赵四郎瞬间将警惕心拉满,负责带路的衙役瞧出他脸色不对,便忙解释道,他们是受了安南县新到任的韩县令大老爷的吩咐,今年要对所有来安南做生意的外地商户,给予超高标准的待遇。
这待遇不仅有衙役亲自领人进城,还有给他们准备好了免费的舒适住宿。
赵四郎如释重负,这才冲着身后招了招手,带着队伍和大批耕牛随眼前的衙役带路进城。
带路的这位衙役还边走边说道:“你们不用担忧,咱们大老爷可好了……”
先前那次衙门大清理,哪怕韩彻有心想抓大放小,但架不住整个衙门上下皆腐败太过,他费了老大劲,才挑拣出几个勉强还能留用的人。
于是,韩彻只能从其他地方挑选人手补齐。
而他比较了解的,便是朱家冲的那群流民,以及郭杨两个村子里的人。
像眼前这位给赵四郎带路的,便是韩彻从朱家冲那群流民当中挑选出来的,名唤孙大郎。
不过现在也不能再称呼他们为流民了,虽说还需再等一月才会正式在朱家冲给大家分田分地,可官府已经把朱家冲更改为渠家村。
村名取的便是流民们多是从渠县流徙而来。
渠家村的流民都把韩彻当做再生父母,对其感恩拥戴还正是持续高涨阶段。孙大郎又在衙门里得了职位,这时候对赵四郎等人讲起韩彻时,各种夸赞的好话连连蹦出,一路上甚至都没停过。
最后,赵四郎这支队伍可谓是听足了韩彻的各种传说,才被带到的县衙旁边的一间豪华大宅子的门口。
赵四郎震惊了:“这,这里不是杨大人的住宅么?”
怎能将他们安置到这里来!
作为往来安南县多次做沉香木生意的大商户,赵四郎当然与全权掌控安南县衙多年的郭杨二人打过交道。
甚至这宅子,赵四郎还曾携带礼品进去拜访过。
然赵四郎这话才问出口,原本一路笑脸热情对待他们的孙大郎脸色倏地一遍,张嘴便骂道:“我呸!什么狗屁杨大人的宅子!一个贪官污吏,他能修建出这么好的宅子,可全是从我们老百姓身上搜刮下来的!”
当初抢粮一事,可是让朱家冲的流民们都恨透了郭杨一干人。
韩彻做这出决定时,还告知众人,言道这种既是搜刮民脂民膏修建起来的宅子,得让它们为老百姓做付出,才是它们本来该有的归宿。
“大老爷说了,你们是来给我们送耕牛的。”有了耕牛,农户们才能种更多的地,收获更多的粮食。
想到这,孙大郎便又重新扬起热情笑脸:“自是应当好生招待你们。”
没错,韩彻将县城这些抄家得来的大宅子,改造成了古代版的高端招待所。
他还在询问县衙仅存的几个老衙役,对每年到来安南县收购沉香木的商队做了一番较为细致的了解后,便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韩彻将商队的实力做了划分,因着这门生意并非寻常人能做,故每年到来的商队其实也就是那几批。
赵四郎是名单上被重点化圈的一位,所以孙大郎才会直接将他们带到整个县衙最豪华的宅子——原杨县丞的住宅。
临走前,孙大郎还又做了一番细致的交待:“宅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十名杂役,十名厨娘,每日可帮忙做些简单的清扫和吃食。食材这块,你们可自行安排人去采买,也可吩咐厨娘帮忙采买。”
“哦,对了,厨娘和杂役这些也都是不需要你们花费银钱的。”
“旁边就是我们县衙,住在这里,安全你们也绝对可以放心!”
“若还有什么需要,也可派遣人去县衙通告一声。”
“……”
第17章
被拒
赵四郎在其走后,将人分为两批。一批去查看房间和放置行李,另一批则是去安置耕牛。
说到耕牛,赵四郎其实并不怎么满意住进这宅子的。他带着商队千里迢迢是来做生意的,又并非跑安南来赏玩的。这宅子便是再舒适,但在耕牛的安置上,是怎么也比不得县城专门为招待他们而修建的客栈方便。
奈何当时孙大郎就守在城门口,赵四郎想好生在安南把生意做下去,便不好拒绝太过。
结果没一会,去安置耕牛的人便一脸轻松的回来告知他搞定了。
宅子里不仅有修葺好的大牛棚,还足足有四个!
“怎会有这么多牛棚?”赵四郎奇道。
这宅子原主人可是安南县之前的二老爷,县衙曾经实际的掌权人啊!他在家中修建这许多牛棚,便是为着治病,一次也用不上这么多头牛吧?
安南人信重巫医,名声由来已久。像赵四郎这种其他地方来的商户,虽也觉得这种奇风陋习很是离谱,但也绝不会多管闲事。
“不是原来宅子里有的,是前些日子,那位韩县令让人专门修葺的。”安置耕牛回来的人解释道。
就在他们说话间的功夫,又有人载着满满两牛车的青草送来。
“这都是刚割下来的鲜草!”赵四郎震惊了。
正在往下搬运青草的汉子,咧嘴一笑:“青草不耐放,牛棚只能备干草。这不收到消息,便赶紧将青草送来了。”
“有劳你们费心了。”赵四郎忙道。
汉子摆摆手:“这有啥,都是应当的。”
大老爷可都说了,他会想法子把这批耕牛留下来,届时分给安南县各农户。虽说得优先老弱病残或家中无成年男丁者。可说实话,残疾和无成年男丁或许占不到,但如今哪家没点老弱病啊!
便是这批等不上,下批总能排上的。
宅院里做事的人也是这般想法,这不见着鲜嫩的青草一到,马上便帮着搬运到牛棚,喂给那些耕牛吃。
见状,商队中不免有人咋舌:“啧,连牛都伺候得这么精细。”
“这位新到任的韩县令,究竟是怎么回事?”另一个管事在听闻此事后,却皱起了眉头。
别看他们这些商户挣着大笔的银钱,但实际上,社会地位并不高,属“士农工商”四民当中最末端。
前几年他们来到这安南县,那郭杨二人哪怕言词客气,但眼神中却并未真正高看过。他们也曾恼恨这些人一面索要钱财时毫不手软的贪婪,一面却又轻视商户。
可似今年这般突如其来的超高标准礼遇,却也让他们不得不心怀警惕。越是如他们这般的商户,便越是明白一个道理。
天上不可能有免费的馅饼掉。
赵四郎:“我听说去年圣上将一位韩状元郎贬谪到安南来,想来应是这位了。”
赵家为京中来的大商户,像去年圣上重病初愈后大动肝火,将拥护太子的亲信等大肆贬谪一事,赵四郎自然也是有所听闻的。
“那他这般礼遇咱们,可是有所求?”
“莫非他是想回京?”
“可我等只是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