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业喝的是冰咖啡,看见桑田费力地吸著珍珠奶茶,他笑著问:“为什麽突然想请客?”
桑田吞下两三颗珍珠,脸上不知道是憋红还是羞红,说:“请客需要原因吗?我就是想请你了。”
沈建业说:“让一个学生请客,有些不好意思啊。”
桑田撅著嘴,说:“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沈建业说:“你还不会挣钱啊,花的都是父母的钱,我花的是自己的钱,照道理来讲,应该我请你才对的。”
桑田听了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说:“是不是我能挣钱了才能请你?”
沈建业怕他误会,连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父母给你的钱都是有用途的,不应该拿来请客,至於我,除了一般消费,闲钱还是有的,拿来请客不成问题。”
桑田低下头不说话。
沈建业觉得面前的少年真是率真得可爱,忍不住伸长了手去揉他的头,说:“这次就你请客吧,以後就让我来,起码你要体会一下我这个大人的心情,一直被一个小鬼请可不是什麽光荣的事。”
桑田摸著头顶上被揉过的地方,红著脸笑了。
自从那天之後,桑田琢磨出沈建业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要请客就一定得用自己的钱。这时候,桑田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在他十八年的生涯里,没有一分钱是靠自己赚来的,这都得拜他的母亲所赐。韩颖对他不是一般的溺爱,粗点的活儿都不让他干,别说是打工,就连家务活他都没干过。
他从沈建业口中探听出他的生日是六月一日,他还笑说难怪你长著娃娃脸,原来是儿童节生的!当下他就决定,在沈建业生日那一天,他一定要请他去吃一顿大餐。
桑田的存折里有五千多块钱,那都是过年时候攒下来的,父亲的朋友出手都阔绰,一个红包都好几百块,刚过完年的时候一数,居然接近八千。他本来想要这钱去请沈建业,可是又立即意识到,这钱虽然不是来自父母,可也不是他亲手挣来的。他阴郁地想,又把存折扔进了抽屉里。
後来有一次沈建业请他到哈根达斯吃雪糕,他就问:“建业你喜欢吃什麽菜?”他是这样想的,先探听好他喜欢哪种价位的菜,然後再开始努力挣钱。
沈建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为什麽突然这麽问?”
桑田眼神乱瞄,打著哈哈说:“我想看看你的口味跟我像不像。”
沈建业反问:“那你喜欢吃什麽?”
桑田说:“除了我妈做的菜,我还特喜欢韩国菜,尤其它的烤肉和人参鸡汤,太棒了。”
沈建业笑说:“那我们的口味可不大像,我怕辣,喜欢清淡点的。”
桑田连忙说:“其实我也挺喜欢清淡的。”
沈建业也不点破,说:“除了中国菜,我也挺喜欢吃西餐的。”
桑田问:“那喜欢牛排吗?”他脑子里在想,好像外面的牛排连锁店也不是很贵啊。
沈建业摇摇头,说:“牛排还好,我比较喜欢吃鳕鱼,有家西餐厅还做得挺好吃的。”
桑田双眼一亮,问:“是哪一家?”
沈建业奇怪他怎麽一脸兴奋,如果有尾巴的话,他敢打赌面前的少年一定会摇著尾巴问,虽然说有点阴谋诡计的样子,可倒也狡猾得可爱。唇边不自觉地荡开了笑,他说:“就在中山大道那里,有家叫圣鲁斯的西餐厅。”
桑田暗暗记在心里,说:“有机会一定去试试。”
机会就在第二天,他摸著鼓鼓的荷包走进圣鲁斯,吃饱喝足之後,他拿著剩下的二十块搭车回家。事实证明,像桑田这种正在发育中的少年是不应该吃西餐的,因为那一小盘一小盘的东西怎麽吃都不够饱,一顿狠搓下来,钱包空空。但他确实吃到了沈建业喜欢的那道菜,真的很好吃!所以他发誓,一定要在未来的两个月内挣到钱。
话是这样说,可是没有打工经验的他一开始根本找不到门路,碰了几次壁後只好去请教有经验的同学。
同学告诉他,要打工首先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吃苦、耐劳、无怨言。
桑田沈默。
同学说,一看就知道你都缺。
桑田哭丧著脸,说我一定要找份工作。
同学安慰他说,虽然那三个条件都缺,可你还有一个非常有利的优点。
桑田很高兴地问,什麽优点?
同学奸笑,你长得帅,如果去当牛郎应该会有不错的收入。
桑田非常不厚道地报以一记老拳。
4
就在桑田烦恼著找工作的时候,沈建业同样也有烦恼的事。
姐姐沈冰雨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从男人的身上爬起来。
沈冰雨打来电话,不外乎两件事,一是要沈建业上她家吃饭,还有一件,这才是让沈建业真正烦心的,那就是沈冰雨异常关心弟弟的女性交往情况。她开门见山地问:“你刚刚做什麽去了?”那把声音怎麽听都有些暧昧!
沈建业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说:“没干嘛,今天星期天,多睡了几个锺头,才刚起床。”
沈冰雨也不知道信不信,说:“像你这个年纪,星期天不是应该多出出玩玩嘛,没有女孩子约你吗?”
沈建业把电话夹在脖子上,一边套上长裤一边说:“我们公司事儿多,约了我也没时间去,何况我身边也没什麽女孩子。”
沈冰雨说:“谁说没有?你大学那会儿不是有个叫什麽芳的吗?你们没联络啦?”
沈建业挺无奈的,说:“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贝芳她已经出国了,我们联系不上。”陈贝芳是他大学时候的同学,长得挺漂亮,对他有那麽点意思,可惜他不爱女人,虽然人家临出国前给留了电话,可他一次也没打过。
沈冰雨恍然说:“对对对,你是说过。”随即不死心地问:“难道不能托人跟她联系上?”
沈建业挺坚决地说:“没这必要,人家留过洋的,肯定看不上咱,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沈冰雨可不这样想,她说:“留过洋又怎样?依你这模样这才华,还怕追不上?”
沈建业不想在这话题上打转,连忙说:“姐,我今晚上你家吃饭吧。”
沈冰雨听了挺高兴的,小子没心没肺的,真难得会主动提出要来吃饭。她说:“好啊,我今晚就烧你爱吃的菜。”
沈建业笑说:“还是烧点姐夫也爱的吧,免得他吃醋。”
沈冰雨不在乎地说:“行啦行啦,我自有分寸,那就这样吧,我去买菜了。”
“嗯。”沈建业微微一笑,挂上电话,转过身的时候看见床上的男人玩味儿地看著他。
“又是你姐啊?”男人像是习以为常,笑著问道。
“明知故问。”
“你姐这电话打得可真勤,一个星期一通,还都选在咱们办完事的时候。”男人的话里有著藏不住的笑意。
沈建业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说:“别拿我姐开玩笑。”自从双亲死後,他们两姐弟相依为命,他姐为了让他安心学习,早早就把自己嫁了,用夫家的钱一直供他读完了大学,这份恩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所以他根本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告诉她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