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375)+番外
苏方宜过去跟负责人统筹规划,派了三趟车才把人拉齐全,三间房挤得密不透风。安顿了去采购,贺真看他手里一条长长的清单,皱眉问:“哪那么多要买的?”
苏方宜边看边选:“别人说了,水、帐篷、移动电源,这几样都要准备好。说是必需品来的。”
贺真笑他:“看书郎中。”
沈七在两人身后推着购物车,看他拿了几包卫生巾,问:“这也是必需品?”
苏方宜看一眼,自己也笑了:“没有,是她们女生要我买的。”
到结账的地方,贺真从架子上拿了盒避孕套,扔进购物车里。
苏方宜警觉地盯着他:“给谁用的?”
贺真耸肩说:“你单子上面的。”
苏方宜看一眼自己的单子,犹豫了一下。沈七从后面一伸手,把那盒避孕套放回去了。
然后在两人注视下,换了一盒更贵的。
回宾馆才喘口气,那边就通知要走台了。一行人匆匆忙忙往中心广场赶,苏方宜一个人事最多,规划位置,对演出单,找联络人,协调试音,忙得一身汗,连他们彩排都没来得及看。试音效果还不错,加上诗社一群人穿着太阳野花的黑T恤,往台下一溜儿一站,那冷酷的眼神,很能慑人。
等他忙完买饮料过去,乐队几个人都在台下等他好久了。贺真一双长腿架在自己吉他箱上,晃晃悠悠的。看见苏方宜过来,才把脚放下。
苏方宜从怀里艰难地抽出一瓶饮料递给他。贺真连袋子一把拽走,往苏音身上一扔,对他说:“跑来跑去的。不嫌累?”
苏方宜喘着气说:“还行。”左顾右盼一下,问:“七哥呢?”
贺真指一指。苏方宜远远一看,几个人围着沈七,像在邀请什么。后面摄像车上贴着显眼的标志。
他好奇问:“电台还是电视台?”
贺真说:“电台。”一边抱他在腿上,拧开饮料,送到他嘴边。
苏方宜马上就挣扎起来,低头说:“在外面呢!……我一身汗!”
贺真坦荡说:“外面怎么了?”
苏方宜拼命落地,说:“我怕你那些女朋友看见。”
贺真笑着说:“哦,怕人嫉妒是吧?”拦腰锁住他,说:“哥现在是你男朋友。”
苏方宜脸刷的就红了,赶快在他手里喝口水,跳下来了。
沈七很快过来,说接了个访谈,让苏音陪他走一趟。临走,把贺真手里的水抽走了。
留下的继续看别人排练。天气又闷又热,都掀开衣领扇风。女伴唱定定地看着天空,半晌迸出三个字:“要下雨。”
苏方宜还在联系回去的车子。听了一阵心慌,扭头说:“青姐,别吧?”
还侥幸着,天边忽的起了一阵妖风,吹得广场飞沙走石。乌云也涌上来了。
广场顿时骚动起来。大小乐队全部切换成战斗模式,纷纷把值钱家伙塞入箱包,背扛拖拽,四散奔流。台上工作人员也开始清场。
他们乐队都是学生,器材攒得更辛苦,看得比别人更重,一下全慌了神。一群人护着东西,键盘手声嘶力竭对电话吼“车呢”,鼓手徒劳地脱T恤盖鼓。一看衣服不够,立刻就去解牛仔裤。
贺真在后边不慌不忙点了根烟,拿吉他捅捅他:“哎,干嘛呢?”
鼓手哀叫着说:“都是学费啊,哥!”
广场旁堵车堵成一条街,喇叭震天。眼见大雨将至,苏方宜一边打电话一边奔回来,二话没说,从背包旁解下一长条包裹,几下抖开,化为一个帐篷。
大家喜得傻了眼。鼓手上去就给他一个熊抱,泪流满面地喊:“哥!你是我亲哥!”
贺真又拿吉他捅他一下:“裤子!”
鼓手这才忙忙提起裤子。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趾高气扬地将架子鼓纳入安全之地。
大家进入帐篷躲雨,交口称赞苏经理深谋远虑。
贺真把他盘在怀里,夸他:“可以啊,妞。”
苏方宜对他霎霎眼:“看书郎中?”
贺真拿烟弄他一下,笑说:“你是人民大救星。”
雨一直不停,且越下越大。一会儿,之前叫的车子到了,说车太多,堵在两条街外。
苏方宜安排:“你们走路过去好了。带了几把伞?”
伞只够女生用的。几个老爷们都表示不在乎。一行人出了帐篷,在雨地里催他快点。
苏方宜挥手说:“你们去。我在这守器材。雨停了再来。”
一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苏方宜一个人在里边忙得不亦乐乎,把东西整整齐齐码好,抹掉音箱上的水,一个个试电源音效。
天黑了,雨还在下。他肚子也饿了。
就听见贺真的声音懒洋洋地从门口传来:“哟,勤劳的处女。”
他把手里的外卖袋放在折叠桌上。透明塑料盒里透出烧烤和蛋炒饭的香味。
苏方宜仰头看着他头发上的水,说:“你冒雨来的?”
贺真无所谓地捋了下额头,对他说:“快吃饭。”
苏方宜乖乖地坐到桌前,盘腿掰筷子。贺真半躺在他的防潮垫上,把伴奏的民谣吉他拿出来,练了串solo,说:“哥给你弹个小曲儿下饭?”
苏方宜天真地说:“好啊。”还特意坐直了。
贺真给他弹了个很抒情的《东方红》。
两个人玩闹着,很快把饭吃完了。苏方宜看一眼手机,把收音机频道调好,毛巾内裤包一包,顶着个塑料袋出去洗澡了。
回来贺真正叼着烟调弦。见他披了个大毛巾进来,眯眼看他一会,一截烟灰掉下来:“这T恤蛮好看。谁做的?”
苏方宜把拖鞋脱掉,擦着小腿上的雨水,回答说:“我呀。自己跑厂子印的,一件八块六。”
贺真笑起来:“厉害啊。这媳妇会当家。哎,也给我拿件。”
苏方宜往垫子旁边够了一下,掏出一包太阳野花T恤。问他:“几码呀?”
贺真碰一下他的腰:“哥穿几码你不知道?”
苏方宜躲来躲去,把他的180L抽出来了。贺真接过去,问:“怎么颜色不一样?”
苏方宜说:“你们演出穿黑的。我们穿白的。”
贺真笑:“还分阶级了。”脱了自己上衣,把黑T恤换上,问他:“好看不?”
苏方宜扭头看了一下,说:“大了点。”
两个人坐在一个垫子上,听电台里的访谈节目。
主持人问嘉宾,对摇滚信仰什么的怎么看。另外两个乐队主唱都扯了一通不妥协、痛苦、不死之光之类的。沈七最后才开口。他说:“也不是非要痛苦不可。也可以是优雅的,悠扬的,绮丽的。把其他路都封死,只剩声嘶力竭一途,不是个好办法。”
贺真一下就笑了,说:“这家伙,放群嘲啊。”
帐门一荡,沈七本尊伴着一阵风走进来,满身都是雨,衬衣湿得贴身。
贺真“嚯”地打个口哨。苏方宜吃惊地看着他:“你……”再看一眼收音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