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近江国(426)+番外
聂砚对他学习成绩不太如人意是知道的,但肯定没想到差成这样。他焦虑地想:这怎么对得起聂叔叔?聂叔叔养他就很不容易了,供他吃供他穿,提供给他最好的生活,自己读书却一塌糊涂,开家长会只怕还要被点名批评。
他简直愁死了。
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中午才下课,就有人告诉他,他家里来人了。
他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远远看见一辆红色本田车停在后门。除了聂砚之外,还有个半长直发、穿一字裙的女性。
他直觉感到了敌意。聂砚向他介绍,是公司的同事。他让苏方宜喊阿姨,苏方宜忸怩着不肯叫。
女同事倒是落落大方,笑着对他说:“你就是苏方宜吧?经常听Nelson说起你。刚好我们过来吃饭,就说非要来见识见识你不可。他还藏着掖着不肯呢,呵呵!”
苏方宜心里也呵呵了一声,陪着笑了笑。
女同事扳着他肩头仔细打量,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看就知道跟Nelson是一家人。”又想起什么似的,从车里拿出两个纸袋,说是给他买了两件衣服,让他一会穿穿看合不合身。
苏方宜只说:“我肩膀窄,一般尺码都偏小的。”
女同事笑起来:“没关系,小票我都放里面了,不合适就叫Nelson带你去换。”
聂砚好像看出他有点抗拒,把自己买的零食交给他。苏方宜接过零食,那两个纸袋却不肯接,低声说:“我衣服够穿了。”
聂砚说:“阿姨特意给你买的。”
苏方宜更不乐意了,心想我才不要你特意去买。你又不是我谁。
但他不能让聂砚下不来台,只得接了。
聂砚问他:“晚上睡觉热不热?期中考试了吗?”
他不敢说实话,只好扯谎:“考了,成绩还没出来。”
女同事在旁边说:“他一看就成绩好,这张脸长得多聪明。准备考哪所大学?”
聂砚帮他回答:“早着,还没考虑。”再寒暄几句,就上车走了。
开车的是女同事。
苏方宜回到宿舍,零食扔到公用柜子上,自己立刻就去看袋子里的衣服。
那是两件跟他平时的风格完全不同的短袖衬衣。一件是蓝色的,左胸口袋上有朵很骚的小花。一件是咖啡色的,上面印着小熊。
他看了一眼小票,足足四位数。
他把袋子往床上一摔,心情坏透了。
祸不单行。第二天卷子发下来,他看着分数就烦,把卷子一把揉成团,跟屈林一人一轮,比着赛投进了垃圾桶。可惜倒垃圾的不够负责,很快被卫生老师发现,捅到了年级组长那里。
年级组长姓黄,人称黄老虎。年近半百,中气十足,骂起人来,整层楼都在震动。他词汇丰富,记性绝佳,从高一入学军训开始,学校这堆坏分子所作所为,前因后果,他没有一件不记得清清楚楚。苏方宜和屈林也是他办公室的常客,有幸得到他特别的青睐,被训了整整一节课。连在隔壁班上政治课的教导主任都听不过耳,过来示意他小声点,不然课都上不下去了。
等他们从里面办公室灰溜溜地出来,老师们看他们的眼光都充满了同情。黄惟松骂完人,开始喝茶润喉。顺便提醒他们,今天之内要交1000字的检讨来。屈林还跟他讨价还价:“老师,800字可以不?我作文都没写过这么长的。”
黄老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说他们屡教不改,油头粉面(可能是油嘴滑舌之误),要加大力度重罚,要他们到校门口去站岗执勤,要他们打扫全校卫生。
历史老师有点小幽默,笑着说:“那不好吧,要是让他们又搞一次水漫金山,办公室就落不得脚啰。”
水漫金山是他们高一刚入学时的著名恶作剧。他们在男厕所追追打打,致使一名同学跌入便坑。同学哭哭啼啼,校长怒不可遏,勒令他们打扫厕所一个月。一个星期不到,厕所堵了,他们就把水龙头全部打开,冲洗地面。结果污水排不出去,溢出走廊,四处漫流。东头办公室首当其冲,被搞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苏方宜和屈林两个人外号的由来,此次事件功不可没。
办公室的老师都笑起来。连黄惟松都绷不住了,板着脸挥挥手,把他们赶走了。
苏方宜蔫了一下午。趴课桌上翻个身,看着黑板右边手写的课表,有点庆幸今天没生物课。
第129节 体育课休息时间,他躲在阴凉地里喝可乐,看到班上几个篮球队员都已经换上了白色队服,热身、传球。他问别人:“今天我们班有比赛?”
别人说:“有一场。跟七班的。”
他有点吃惊:“七班不是早几天就打过了吗?还打赢了。”
别人说:“没办法,艺术班弃权了。”
艺术班是他们抽中的第一轮对手。班上人少,男生更少。还有两个出去参展的,越发连五个正式上场的都凑不齐了。
他皱眉说:“那我们应该跟一班比赛啊。赢的出线,打第二轮。”
别人说:“是的呀。也不知老师是怎么想的。瞎搞。”
他也批评说:“瞎搞。”
匆匆忙忙吃完饭,就来到篮球场边观战。三班和七班平时关系还可以,坐在一起互相开玩笑,打赌请客什么的。丁若望把钱包和外套放在他面前,说“老婆帮我看一下”,还被人起了哄。几个人都来推苏方宜,让他坐到“你老公那边去”。
一开始气氛很不错,场上打得很尽兴,观众也很融洽热情。不管哪边进球,看台上都是一阵无差别欢呼。队员在场上偶尔还会做灌篮高手里的经典动作,模仿三井、宫城良田或者樱木花道。男生们是不会模仿流川枫的,他们都不喜欢流川枫。
上半场结束,七班落后了八分。在漫画里算不了什么,但普通的校际比赛里,是个挺大的差距了。因为三班有两个初中在校篮球队训练过的男生,跑位什么的,确实要专业一点。
七班那个个子小小的经理把他们聚集起来,在场边不停地说些什么,还让他们做那种队友加油的手势。结果第三节 一开始,裁判哨声刚落,三班就进了一个三分。三班欢呼雀跃,有人还用饭盒在水泥台上嘭嘭地敲了起来。
七班的经理立刻喊了暂停。她这次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背靠篮球架,把自己计分和训练的小板子紧紧抱在胸口,倔强地抬起了头。
她哭了。
丁若望他们几个再下场的时候,明显能感到气氛不同了。他们表情都严肃起来,甚至于有一点咬牙切齿。身体的碰撞也变得激烈,犯规的哨声不断响起。场边观众开始为对手喝倒彩。苏方宜本来坐在看台中心,现在两个班各自为战,他一个人反而被孤立了。
其他人也被场上的氛围吸引过来。依照平时的交情各自站队,呐喊助威。
天上开始飘起一点小雨。雨星落在他鼻梁上,有点凉丝丝的。
到最后一分钟,两个班相差三分。三班一名主力犯满五次,被迫换人。七班连着两个罚球,都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