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立刻回过头，盯着苏方宜：“牛奶哪来的？”

苏方宜好像笑了一下，向他靠过来，要跟他说话的样子。忽然鼻子吸了两下，说：“你头发好香。”

曹雁池眼睛还死盯着他，手已经摸到了头上：“有吗？”

苏方宜说：“嗯。上次那个酒店好像就是这种洗发水。”

曹雁池当然知道是哪个酒店。苏方宜抓着他的头发，对着他正牌男友的视频摄像头，让他口了二十多分钟。他的穴软得要命。

他还有一丝骨气，不想这么快被他诱捕。苏方宜又对他勾了勾嘴角，说：“国庆来我家吧？”

曹雁池连点了七八下头。

下午有一点冷。苏方宜披着曹雁池的外套，在灰色云层下低着头回信息。

池郁文轻盈地从他们面前跑过去。那种轻盈甚至超越了普通人体轻盈的极限，让橙红色的跑道和碧绿的球场都出现了一种失重感。

苏方宜在兜帽下津津有味地欣赏他身体背面的线条。他把手机拿到嘴边，按下语音键：“明天见。”

几分钟后，对方的语音传过来。先是无机质金属骨节声“咔嗒”一下，然后才是有点喘息的声音：“明天见。”

苏方宜在地铁出站口前等人。有人碰他的背，他从站牌下回头，看见好几个外校的漂亮女生，红着脸跟他搭讪，问他要微信。

他对女生一向是不拒绝的，就很客气地把手机打开，让她们加。地铁站信号不好，有些女生一直加不上，花了很多时间。

很快听见池郁文的声音叫他：“苏方宜。”

他今天穿了长袖T恤和牛仔裤，金属都藏起来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起来就不好接近。

他走过来，伸手把苏方宜的手机屏幕一压。机械右手的五指很明确地亮出来，那些女生都有点吓到，纷纷走开了。

苏方宜跟上他，身体碰了一下他肩膀，故意问：“为什么不让别人加我。”

池郁文停下来，金属指节咔嗒一声，把他的手扣住了。

他冷淡地说：“我怕你舌头不够用。”

见面已经11点多了。两个人在附近商场逛了一下，手牵着手，一起去店里吃东西。

苏方宜买了一个云朵一样的发圈，上面拖着半米多长的绸带，还打了个蝴蝶结。本来说要拿去送给哪个女孩，吃到一半，看见他用机械手一丝不苟地使用刀叉，感到很新奇。于是隔着桌子，把他的手臂拉过来，张开发圈，绑在他手腕的金属骨骼上。

他还很珍爱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长长的绸带：“好好看哦。”

池郁文看了他一眼，把手收回来，拨开带子，继续吃饭。

苏方宜对他的创作很满意。一路牵着那根带子晃来晃去，还拉着池郁文的手走进安检门里，听机器嘟嘟嘟地报警。

池郁文问他：“好玩吗？”

苏方宜笑嘻嘻地说：“好玩呀。”

池郁文换了真手牵他，带他到Oghuz里面去玩。

Oghuz是市内最大的全息游戏空间。池郁文先进了街头篮球区，跟人打半场。他的打法凶悍专横，机械骨骼在一群肌肉腿里快速切动，每一次投篮都精准命中。

他的队伍以高比分胜出。

苏方宜穿着系统拟真的球衣，进去给他送水。池郁文眼睛直勾勾望着他，连水都忘了接。

苏方宜很遗憾地说：“我不会打球。”

池郁文喝下一大口水，把目光从他球裤下雪白的大腿上收回来：“那你会什么？”

苏方宜想了想，说：“打枪。”

枪械厅要刷另外的卡上去。等电梯的时候苏方宜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很娇气地问：“干嘛呀？”

池郁文帮他拿着草莓冰激凌杯。苏方宜磨磨蹭蹭进了电梯，一边讲电话，一边凑过来，在他怀里咬了一口草莓粉色的尖。

听筒里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没有，就是无聊了。……我陪我妈在泰国啊。……对了，给你买了个东西，回来给你。”

苏方宜嫌弃地说：“什么东西，避孕套吗？”

对面沉默好几秒，才心虚地喊道：“怎么可能啊！……”

苏方宜笑得整个人靠在池郁文身上，差点把冰激凌撞翻了。

他们一起进了射击舱。苏方宜选了野外地图，戴上感应头盔，把猎枪端起来，掂量了一下，有点惊讶：“咦，比我哥给我配的那把还重。”

池郁文拉保险杠的手顿了一下，问：“你亲哥？”

苏方宜不置可否地耸了一下肩：“算是吧。我的枪都是他送的，去年他还带我去挪威打猎，结果……”

他端起枪托，瞄准视野尽头的一头鹿：“他教练想上我，被他发现了。他气疯了，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把我扔进室外游泳池里，说要给我消毒。他还往他教练头上开了一枪……”

他叹了口气，砰地一声，把那头鹿的脑袋炸成一朵血花：“真是吓死我了。”

池郁文望着他黑色头盔下的红嘴唇，忽然笑了一声。

苏方宜很艰难地转过头来，问他：“笑什么？”

池郁文说：“没什么。”

他放下头盔，跟他并肩站在冰原的风雪里，寻找下一个猎物。

他们最后去了顶楼一间神秘大厅。电梯是封禁的，门上挂着“暂未开放”的牌子。里面除了两座像飞船一样巨大浮空的游戏舱之外，别无他物。舱内的显示屏和仪表盘完全是军工精度，苏方宜光穿上那一身连满线路的全息模拟服就花了二十分钟。

他试着动了一下，好笑地说：“我像不像一头企鹅？”

池郁文半躺在另一座舱体里，看着他一身沉重的装备，说：“是一头可爱的企鹅。”

苏方宜入舱，闭眼，启动。睁开眼时，看见星空浩瀚，整个银河系在眼前旋转发光。他们身在一具巨大的机甲驾驶舱里，面对数以百计的键盘和操纵杆。池郁文坐在他的副驾上，看着光幕上即将迎面袭来的敌舰。

苏方宜伸出手指，试着放大显示屏上的光点。但手上的触感又让他立刻停了下来；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拟真了。

池郁文在他身边开口：“这是我从小用来训练的感统模拟器。家里一直希望我能跟普通人一样，用健全的四肢感知真实的一切。我也的确做到了。”

苏方宜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声：“哦。”

池郁文冷淡的丹凤眼向上一挑：“别的女孩听到这里，一般会反应多一点。”

苏方宜笑出声来。池郁文眼里也带着笑，在驾驶座上注视他：“但不管怎么仿真，别人看我的目光总有些不一样。除了你。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跟他们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你的……”

他想了一下措词：“……土壤。”

苏方宜嘴角翘一下：“土壤也会被我吸引吗？”

池郁文说：“没有人不会被你吸引。”

他看着苏方宜的眼睛，倒映着宇宙的点点光斑：“我简直不知道做什么能讨好你。从你答应跟我约会，我心率一直超过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