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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原名:Behind/出书版)(5)

「这么说,你认识他?」韦伊的眼神一亮,兴奋地问:「告诉我那家伙的地

址,我想去拜访一下,啊,我......有事找他。」

「伙计,你说你要找他?」酒馆老板更加讶异了,通红的脸开始褪色,变得有

些青了,他再次开口,却给中国青年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打击。

「你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吗?」

「什么?」中国青年不敢置信地呼喊出声,他的声音引起了其它酒客的注意,

他连忙压低了声音问:「你确定吗?他死了?」

「噢,上帝啊!我怎么敢说谎呢?」酒馆老板叫道,「他的的确确死了,死了

二十多年,镇上的人都知道!我甚至参加过他的葬礼,可怜的约塞,死的时候是多

么孤独,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他死了......他死了......那我见到的是什么?......」韦伊白皙的脸上像

是下了一层霜,白得吓人,他喃喃自语着。

「是的,他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酒馆老板可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也没有

听见中国青年的话语,他感到奇怪的是眼前的青年为什么会打听一个死去二十多年

的人。

「不......我、我回去了!」韦伊等不及对方的响应,跌跌撞撞地冲出酒馆。

他坐上马车,要求他的车夫立即带他回家。

他痛苦地想,为什么要让这么邪恶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现在甚至能感到昨

晚指尖所触到的温度。紧紧地握着拳头,他虚脱般靠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

气,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到他的车夫将马车停在城堡门前。

惊吓过度的中国青年在他的起居室里来来回回不安地走动着,壁炉里的火烧得

「啪啪」作响,他却感到身在地窖似的冷。他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恐慌,他不停地问

自己......我见鬼了吗?我见鬼了吗?然后又生气似的吼:是的!我该死地见鬼了!

起居室内的挂钟「当当当」地敲起来,吓出了他一身玲汗,已经十七点四十五

分了!他甚至能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那是厨子们在为晚餐忙碌着。这一吓让他突

然冷静了下来,坐在他的座位上,静静地思考。

他会再来的!韦伊告诉自己,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他开始痛恨自己的好奇心。

那个家伙会在七点左右到来,还有一个多小时,该怎么办?

我不开窗?他想,又骂道:「噢,别蠢了,他难道不会穿墙过壁?」他想象着

那个画面,害怕地闭上了眼,似乎这样就能除去脑海中可怕的画面。

躲起来?又可以躲到哪里去呢?他念出一个又一个地方的名字,然后又迅速地

否决掉,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地方是鬼魂去不了的!

好吧,我不走了,我留下,我不怕他,至少到昨晚。他都没有动过我一根头

发......他自我安慰着,回忆他的朋友的模样,告诉自己或许是酒馆老板弄错了,

或许是自己喝醉了把他的名字念错了,根本不是什么约塞

爱莫顿,而是约瑟夫或是其它什么的......他的体温只是比常人低了些,那没

有什么的,不是吗?他渐渐平复下来,开始怀念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睛,有些忧郁,

有些迷茫,却又透出坚强。

他在盥洗室里换了一套衣服,又认真梳洗了一番,对着镜子放松紧绷的脸部,

他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希望不要留给他的朋友一个糟糕的回忆。

晚饭过后,时间还早,韦伊便坐在起居室里静静地看着书,他的脸在灯光和火

光映照下显得恬静。依旧是中文译本的《咆啸山庄》,他决定要在一个月内看完它

的,但现在他仅仅看到希兹克利夫离开了咆啸山庄。看中文书籍,对他来说,实在

是一项大工程。他揉揉发涩的眼睛,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星,意识有些恍恍惚

惚......脑海里浮现一双蓝色的眼睛,它像汪洋一样美丽神秘,又如宝石一般耀

眼,他着了迷似的追逐着它的主人,那双眼突然流下了泪水,他居然感到了心疼,

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擦去泪水,那双眼却突然笑了起来,空空荡荡的房间响起了讽刺

的笑声,蓝色的眼透出冰凉的恨意,挣狞地望着他......

「碰碰碰!」

韦伊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身上莫名出了冷汗,转头看向窗户,约塞

爱莫顿出现在窗前,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向发现他到来的城堡主人致意。

韦伊喘了口气才过去打开窗,故作轻松地说:「我可等你好久了。」

「是吗?」约塞的声音幽幽的,在寂静无人的四下,渗出些许阴森。

韦伊却没有了接下去的勇气,他快速走近他的壁炉,装模作样地拿出火钳拨弄

燃烧的火柴,他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就了无痕迹。转过

身,英国男人已经坐在过去两晚他所坐的椅子上,细长睫毛下,变幻不定的湛蓝眼

眸竟定定地注视着他,见他发觉,却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薄唇掀起,似笑非笑。

韦伊突然对这谜样的英国男人生出一种恐惧,在他的注视下,他无法成句,该

死的是,他居然无法移开视线,那双蓝宝石像是有魔法一样吸住了他。

「你不过来坐下吗?」英国男人问,率先移开的视线转向城堡主人的座位。

「哦,当然!」松了一口气的中国青年答道,却踌躇着迈不开步伐,黑色的眼

珠瞥向一旁,他说:「喝点酒吧!我......感到有点冷了,酒精能让我的身体暖

和,当然,你也该来一杯。」

约塞静静听着,没有拒绝。

花了大约五分钟时间在挑酒上,韦伊一边挑一边解释似的说着哪些酒不好,哪

些酒现在不能喝,哪些酒已经暍完,只留着酒瓶摆放在酒柜中,甚至拿起空酒瓶念

出标签上关于酒的内容。他最后拿了一瓶标签上写着中文的酒,那几个字他认识--

胡涂仙。他觉得这酒太适合了,他现在确实需要胡涂一点。

「你大概没喝过中国的酒吧,我这儿正好有哩!」韦伊用喝西洋酒的高脚杆装

了中国白酒,端了一杯递给英国男人。

「谢谢。」

英国男人接过的时候,他触到了他的手指,冰一样的温度,他迅速地抽回手,

仰头干了大半杯酒。

「你很渴吗?」约塞细品慢尝,不解地看着中国青年的举动。

「嗯......有、有点......」慢吞吞地在位子上坐下,韦伊却摆不出一个自然

的姿势,他的僵硬从脸部肌肉一直蔓延到他四肢的指头,每一个关节似乎都被不知

名的寒意禁锢了。

「你看起来不太妙,是生病了吗?」约塞留意着中国青年的面色,然后道:

「难道是感冒了?」一面说着,一面起身想要看清对方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