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吟了上半句时,就听到站著的男人接了下半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你确定你是在讲电车痴汉吗……?」
「李白白这时就吟了另一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你猜那男的说什麽?」
「其实我不会背这首诗。」
「那男的就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上五楼。」
「五楼很忙的。」
「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
「李白白於是又吟了一首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你确定你是在讲电车痴汉吗……?」
「干嘛看不起电车痴汉。」
「李白白吟了诗,然後呢?」
「那男的还是对答如流,於是李白白不甘示弱,他打开他的唐诗三百首,从第一首吟到了最後一首。」
「想必他们从南势角坐到淡水了。」
「那男的应答如流、从容不迫,如淘淘之江水,什麽诗都难不倒他。」
「李白白一定很受打击。」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乘客都下车了。」
「因为坐到了淡水嘛。」
「车厢里只剩下李白白和那个男的,还有博爱座。」
这时Tempo也投降了,在室友身边的博爱座坐了下来。
「这时李白白忽然从博爱座上站了起来。」
「因为他领悟到那男的在诗词上的造诣远胜於他,所以羞愧让位。」
「因为他家到了。」
「李白白住淡水喔?」
室友忽然抓住了Tempo的手。
「这时那男的一把拉住了李白白的手,把他拖到自己怀里。」
「後面那个动作可以不用示范,我理解。」
「那男的凝视著李白白的眼睛,开口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他是卖人寿保险的?」
「李白白的脸就红了,他回答: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背错了。」
「之後两人就一起下车了。」
「那男的也住淡水喔?」
室友又看了Tempo一眼。
「你知道吗?其实捷运的门要开哪一边前,那边门上的绿灯会亮。」
「结果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电车痴汉的事情啊……?」
「可是大家还是会站错边,等到门开了才匆匆忙忙地换边。原因是大家坐捷运时都低头做自己的事,从来不肯好好抬头看看别人、看看车上别的东西。」
「除了七彩的博爱座。」
「要是大家肯多看看身边的人,我们就不需要把博爱座上色了。」室友看著Tempo。
这时候捷运的另一边门开了,李白白走进捷运里来。他一屁股坐到他们斜对角的博爱座上,低头看起了唐诗三百首。
—End—
Tempo Tango File1. 李白白
李白白是个魔性之男。
这件事要从他们如何住到同一间宿舍开始讲起。其实李白白换过非常多的宿舍,从大一到现在,几乎所有的宿舍所有的房间都住过一轮。
李白白大一住进男宿的第一天,同寝上铺的学长就摸上了他的床。
不得已换到隔壁寝去,搬进隔壁宿舍的那天,同寝所有学长都摸上了他的床。
不得已搬到别的宿舍去,搬进别的宿舍的隔天,同舍所有学长都进了他的寝,有部分摸上了他的床。
不得已搬到外面的宿舍去,搬进外面宿舍的隔天,李白白的隔壁睡著总而言之不是学长的男人。
不得已搬回学校的宿舍来,搬回学校宿舍的隔天,李白白的隔壁睡著第一天摸上他床的学长,而且一丝不挂。
李白白因此流浪了很久,最後来到Tempo他们的宿舍。
他搬进了Tempo的下铺,第二天醒来时,第一次身边没有任何男人。
李白白讶异不已,当时留在宿舍里的人是室友,他忍不住开口问了。
「为什麽你没出现在我的床上?」
室友当时还是大一,一面打著法学绪论报告,表情非常冷静。
「为什麽你没出现在文学概论的课堂上?」
「照经验来讲,你现在应该会出现在我床上。」
「按照经验来讲,你现在应该要出现在文学概论的课堂上。」
「这不合理,以往每个室友都会爬上我的床。 」
「这不合理,以往每个新生都会乖乖上大刀的课。」
「你没在我床上,是因为你那方面有问题吗?」
室友冷静地敲著键盘,终於投过来一道冰冷的视线。
「文学概论点名三次不到死当,你宁可重修也要知道吗?」
李白白收拾书包冲向了教室,但他仍然不死心,第二天醒来,留在宿舍里的是Tempo,他又忍不住开口。
「为什麽你没出现在我床上?」
Tempo当时和室友一样是大一,正在找他不知道丢哪里的加签单。
「你有看到我的加签单吗?」
「照经验来讲,你现在应该会出现在我床上。」
「我的加签单不见了,你有看到他吗?」
「这不合理啊,以往每个室友最後都会爬上我的床。」
「要是加签单不见了就麻烦了,你有没有看到他?」
「你没在我床上,是因为你那方面有问题吗?」
Tempo把李白白的床整个掀起来,哭丧著脸摸索著。
「加签单……加签单……」
後来李白白只好跟他一起找加签单,但他仍然不死心,第三天醒来,留在宿舍里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Aさん,他又忍不住问了。
「为什麽你没出现在我的床上?」
没人知道Aさん在大学里待了几年,当时他正在排免洗筷,从宿舍这头地板上一路排到那一头。
「……」
「照经验来讲,你现在应该会出现在我床上。」
「……」
「这不合理啊,以往每个室友最後都会爬上我的床。」
「……」
「你是RPG里的NPC吗 ?
「……」
「你没在我床上,是因为你那方面有问题吗?」
Aさん忽然把视线从成列的保险套中徐徐移回来,看著满怀期望的李白白。
「点点点点点点。」Aさん说。
李白白死心了。
後来他才慢慢领悟到自己安然无恙的原因,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群室友的问题。
Tempo对恋爱方面的事没有兴趣,纯洁得像朵花,李白白甚至怀疑他以为小孩是从树上开花结果长著翅膀飞出来的。
Tempo的室友只对Tempo有兴趣,Tempo以外的人对他而言不具意义。
Aさん对人类基本上没有兴趣。
明白这点之後,李白白安心下来,认为终於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
但好景不常,有一天,李白白收到了一张字条。
『我在洗澡间等你。爱你的学长字。』
下面还有附注。
『如果你不来,我就摸上你的床。』
李白白非常惶恐,而且这个人只署名学长,跟他有牵扯的学长这麽多,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一个,搞不好是幼稚园的那个。
他把字条拿给Tempo看,Tempo又把字条拿给英明睿智的室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