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快乐个头!」
学长越听越不耐烦,终於插了口。
「我每天都忙得要命,业务一课是公司的核心命脉,每天面对的都是几千万几亿的企画案,跟你这种帮厕所换卫生纸的冗员是不一样的!」
「换、换卫生纸是前辈的工作,我还没晋升到那个阶级,我现在每天都在努力清除大厅积水。」学弟干劲满满地说。
「因为这种事情进公司的……你把自己的未来当成什麽了啊?」学长叹了口气。
「为、为了所爱的人,我做什麽都甘之如饴。」
看著因为学弟宛如八点档的对白,又缩到电梯一角崩溃的学长,眼镜男和大叔都不敢多吭气。电梯上的日光灯还是忽明忽灭,没有任何人来援救他们的迹象。
「是说……反正閒著也是閒者,来彼此认识一下如何?」大叔问。
「啊,不好意思。」右上首的眼镜男立刻站了起来,对著众人就是一鞠躬:「我是秘书课的林尚谊,去年初刚进公司,现在担任业务部王总经理的秘书,这是我的名片。」
眼镜男从搁在地上的西装外套里掏出名片,给了其他三角的男人各一张。
「王总啊,听说他很好色耶。」大叔边看名片边说。
「男、男人总是好色嘛。」眼镜男一愣。
「听说他好的是男色。你进公司第二年就可以到业务部当秘书?要小心啊,听说他的第一任秘书跟了他一年就跟老婆离婚了,第二任上任第一天就因为不明原因进Q大医院泌尿科挂急诊,第二天走起路来还一拐一拐的。」大叔笑得和蔼可亲。
「谢、谢谢前辈亲切的提醒。」眼镜男开始擦汗。
「听说王总都会从送秘书小东西开始当作暗示,最常送的就是手巾了。」
眼镜男不动声色地迅速收起刚刚拿来擦汗的手巾。
「我是资料管理室的室长,我叫陈敬,叫我敬哥就可以了,我进公司已经满九年了,今年是第十年。」
大叔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名片,他是电梯里唯一没穿西装的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POLO衫,上面还有油渍。
「原来你就是敬哥啊。」学弟看著名片说。
「你听过我?」大叔问。
「是听总务课的前辈说的,他说以前有个传奇的总务课长,他是从业务一课调来的,而且本来还是业务一课第一把交椅,董事都很看好他。後来因为董事长的老婆不知道为什麽跑到了他床上,还被拍成照片传到全公司的邮箱,那个人後来就变成总务课长了。」
「嗯,还有呢?」大叔笑容可掬地问。
「前辈说那位总务课长是有史以来最强悍的课长,他把总务课整顿得有声有色,有一次协办合作公司的开幕酒会,还得到对方董事长的激赏,说要把这位传奇课长挖角到自己公司来。只是那个董事长的老婆不知道为什麽也跑到了他床上,还被拍成影片光碟附在全国最畅销的杂志上,後来那个人就自请跑去当资料室室长了。」
「……」眼镜男。
「……」学长。
「唉,那些都是往事了。」大叔往背後一靠,挥了挥手。
「啊,换我了吗?我是总务课的古一伟,大家都叫我神奇一伟。」学弟站起来说。
眼镜男一愣。「神奇一伟?」
「大概是因为我很神奇吧。」学弟自己也很困惑。
「你哪里神奇了?」学长没好气地问。
「大概是因为我进总务课的第一天,总务课里的人就有一半的人跟我告白了……」学弟抓抓头。
「可是总务课里的女生还不到一半啊?」眼镜男问。
「这就是神奇的地方啊。」大叔拍了拍眼镜男的肩。
「我心里始终只有小新一个。」学弟正色。
「不用在这时候强调这种事!」
学长涨红著脸,发现自己站起来很突兀,只好交抱著手臂又坐回角落去。
「我是业务一课的靳开新,进公司第四年,现在是展望计画小组的执行组长。」学长简短地说。
「开心?天天开心的那个开心?」大叔问。
「天天开心~天天问~自己~」眼镜男唱。
「那是天天想你吧。」学弟插嘴。
「不是那个心,是崭新的新。」学长冷冷地打断。
「可是我明明记得有首歌有天天开心。」眼镜男说。
「是以前台视综艺节目的歌词吧,黄西田唱的那个。」大叔说。
「啊啊,对对,那个我记得,好像是这样唱:天天开心~天天开心~天天笑了一下午~」学弟唱起来。
「啊我们的笑话是满仓库~剧情趣味是一幕又一幕~」眼镜男接唱。
「来喔来喔~快乐这边坐~快来这边坐~啊~~阿公带孙仔~阿爸带儿子~老公带老婆~阿妹带阿兄~」
大叔用悠美的男声唱。三个角落的男人很有默契地一起站起来,跳起大腿舞来。
「相邀进大厅嘿~阿公这边坐嘿~阿婆真拍谢嘿~阿公对阿婆抛媚眼,阿公暗爽在心内~天天开心~天天开心~天天开心看到开心肝!嗨哟嘿~!」
「……很抱歉打扰你们这麽开心。」学长按捺住快抽慉的眉角:「但我想你们还是不要继续跳下去比较好,别忘了我们现在人在哪里,电梯已经在摇了。」
眼镜男呐呐地收回ending pose,坐回属於他的角落,其他两人也坐回来。
「没办法嘛,这种时候不让自己高兴一点,会胡思乱想啊。」学弟叹气。
「说起来,原来你就是靳开新前辈啊……」眼镜男忽然说。
「怎样?」学长冷冷地问。
「没、没事,因为王总老是跟我说起你的事,他说业务一课有个非常优秀的美青年,他说他的身材很好,体格又健全,屁股又翘又丰满,他说光是看到靳开新站在那里,他就觉得他的西装裤快穿不下了。」眼镜男说。
「买大一号的裤子不就好了?」学弟好奇地问。
「王总很忙的,大概没空买吧。」大叔说。
电梯里面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四个人都抱著大腿缩在角落。
「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我们应该试著求救。」眼镜男说。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电话全都打不通,紧急按钮也失效了,连手动开门键也没有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公司里根本就没人了。」学长没好气地说。
「既然这样,我们来玩游戏好了?」学弟拍手。
「玩什麽?」大叔问。
「不知道耶,成语接龙?」
「穷途末路。」眼镜男说出一个辞。
「路见不平。」大叔接。
「拔刀相助。」学弟接。
「拔刀相助不是平开头的成语。」学长冷冷地说。
「啊对,我忘记是在玩接龙。」学弟道歉。
「那从头来好了,一愁莫展。」眼镜男又说。
「拜托不要接这种听起来很绝望的成语好吗?我已经够绝望了……」学长抱头。
「好吧,那海阔天空?」眼镜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