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到了吗……?」菲利普几乎用气音在他耳边。
「感觉到什麽?」
「后羿只射了九次,少射了一次。」
「就说没有这种故事了……」
「他少射的那一次……那颗热热的东西……现在在我这里……」
菲利普的声音逐渐沙哑,约翰则是根本发不出声音了。
他知道菲利普这次没有说谎,身後的太阳热腾腾的,烧灼著约翰的每一根神经,从胸口烧进了小腹,又从小腹烧遍了全身。
「菲利普……」
感觉旅伴的手逐渐从腰际滑向身後,约翰耳根子发烫,脑袋里还有一丝清明。
他记得皇后在他离开国土时,把代表国家权柄的长剑放在他掌心,摸摸他的头说:
『我的好男孩,去把你的公主救回来。』
他应该去黑森林里,那里有个公主等待著他,等待著他的王子。而不是在这里,和另一个王子……和另一个王子说著永无止尽的故事。
约翰挣扎了一下,手臂却被菲利普有力的掌握住了。菲利普的唇凑进他的耳壳,颀长的颈贴著他的肩膀,他腰间的皮带不知何时已被解下。约翰挣扎了两下,但就像他不擅长应付盗贼那样,菲利普才是天下最强悍的盗贼。
「我的王子……」菲利普的声音吹进他的耳壳:「我的王子……求你……让我触碰你的身体,我的那个部位,那个为了你而长出来的部位,现在痛如刀割 ……」
「菲利普……」
「让我触碰你吧,让我进入你的身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已经一起渡过了三个日出日落,在明天太阳升起前,我的王子,如果我仍不能拥有你,我就会变成海中的泡沫,我的王子,所以求你……」
约翰不禁庆幸,难怪海中的巫师要剥夺人鱼的嗓音。
於是约翰转过身,学习海中巫师的智慧,他用自己的唇,封印了人鱼的声音。
菲利普显得意外,但他没有拒绝那个友善的吻,他捧住旅伴的脸颊,侧首深入他的深处。约翰揽住他的头颈,回应他的吻,发觉自己早就渴望著这样做。
「後来……小男孩没有拼出自己本来的名字。」
约翰稍微挪开了唇,喘著气。菲利普凝视著他的眼睛。
「他再怎麽努力,也无法靠他自己拼出原本真正的名字。所以他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他用那些碎片拼出那个新名字,破除了冰雪女王的魔咒,逃离了冰宫……」
菲利普仍旧望著他,眼神有说不出的无奈。
「所以,小男孩喜欢那个新名字吗?」半晌他问。
「我想是喜欢的。」
「有人喜欢小男孩的新名字吗?」
「总有一天会有人喜欢的。」
「让你演人鱼你会比较愿意触碰我吗?」
「……我认为不是这个问题。」
两个王子七
「……我认为不是这个问题。」
菲利普叹了口气,再次吻上约翰的唇。
「至少你学会了如何用吻吸出公主喉咙里的苹果,我的朋友。」
他们再一次启程,路途变得越来越严苛,几乎都是崎岖的山路。
约翰的盘缠也越来越微薄,他和菲利普两人分食一条面包,共饮一罐奶酒,他们卖掉了多馀的毛毯,天气越来越凉了,北极星移到了东方,山腰的地方,树叶开始由绿转黄。夜晚来临时,两人就窝在一块取暖。
菲利普不再说故事,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白天赶路的时候,菲利普总是一个人在後方,牵著载运行李的白马,约翰可以听见他低沉而稳定的脚步声。
晚上菲利普睡得越来越早,他本来就很会睡了,现在总是早早就一个人裹著毯子就寝。而白天菲利普睡得越来越晚,经常睡到正午的太阳升起才起床。
有时候赶一赶路,菲利普也会像体力不支似地,靠著菲利普(马)的身体,一顿一顿地打起盹来。
菲利普不再主动亲近他。有一天晚上,约翰注意到菲利普一个人坐在树椿旁,用手撑著额头,似乎在强忍著什麽痛楚。
但一但他主动凑近慰问,菲利普却又抬起头来,一如以往地对他笑著。问他什麽,得到的都是些一如以往的胡话。
有一回约翰失眠,他看著菲利普熟睡的脸,就这样看了一整晚。
这真是个好看的人,约翰不得不这麽承认。除了性格和那张嘴以外,约翰看过的邻国王子公主之中,似乎找不到像菲利普这样……完美的人。
要是他是公主就好了,约翰忍不住这样想。这样他家的国王皇后说不定会愿意停止那些愚蠢的道听涂说行为。
他凑进睡得极沉的菲利普,想了一下,给了他额头一个极轻的吻。
菲利普没有醒来,约翰的脸却烫得彷佛著火了。
他们仍然偶尔遭遇盗贼,约翰仍旧不习惯杀戮,闭著眼睛任由菲利普处理。
有一天菲利普说要教约翰剑术,约翰不太愿意,小时候他的父亲也说要教他剑术,但事实证明他一点天分也没有,只会让国王对他失望而已。
但是菲利普说:「王子应该精於剑术。」约翰就被说服了,同时懊恼自己会被这样的说辞给说服。
他们摘了两根榛树的枝桠,在入夜的时候一对一地指导。
菲利普的剑术好得超乎约翰想像,他教约翰如何进击,如何退避,如何突破对方滴水不漏的防御,又如何在适当的时机收住过猛的攻势。
他告诉约翰,剑术有时必须温柔,有时必须强硬,有时快,有时慢,有时静如处子,有时动如脱兔。有时必须一股作气,有时有难免迂回委婉。
有时候一开始看起来在上风,但时间久了却後继无力,反而无功而返。有时候一开始看起来处於劣势,但时间久了才发现是以退为进,越战越勇。
他也教导约翰,剑刺中对方的时候,拿剑的人也必然受到冲击,所有的剑都都是双面刃,剑手在动手攻击前就该做好心理准备,没有人能在刺伤别人後全身而退。
约翰默默地学著菲利普教给他的一切,他们从手把手地教学,到面对面的相斗。
菲利普的剑快而直率,被打中了总是火辣辣地发疼。约翰的剑慢而花俏,但一但被刺中了一剑,往往疼得整夜都爬不起来。
有一晚他们战得难分难舍,他们脱光了上衣对打,菲利普的剑擦过约翰的腰身,约翰的剑滑过菲利普的胸膛,他们都戳中了对方几次,也被对方戳中几次,彼此的剑锋交缠著、磨擦著。
他们在剑影中剧烈地喘息,汗水的气味包围他们缠斗的那片草地,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他们躺在地上,躺成一个V字型,看著高悬在山顶的月亮。
「我陪你去吧。」菲利普忽然说。
「陪我去……什麽?」约翰还喘著细气。
「去找你的公主,那个爱吃苹果的公主。」
约翰沉默了一下。「没这个必要吧,反正只是无聊的传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