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云知道(16)+番外
「那个……露塔小姐,你,你还好吗?」牵著阿白走向前,包心菜试探。
「我没事,你滚开。」一如往常傲然,露塔低头似是拭去什麽,再抬眼时脸色退入冰霜。
「好,好的。露塔小姐,可是你的弓……」提起适才射穿库索的无箭长弓欲归还,包心菜不太记得那时发生了什麽事。只知道有个声音在血脉深处,呼唤自己拾起长弓,然後射出……
「你知道这是什麽弓?」露塔的询问打断她回想。
「啊?这……这不是普通的……」
「这是一把无箭的弓,一般人就算搭上了人类的箭羽也拉不动,」她抿了抿唇,声音微微一顿:
「因为他是精灵的弓,寂灵之森的森精灵,很久以前米苍和一位伟大的森精灵有过交情,他寄放在我这里以兹纪念……精灵们称呼它为卡萨兰姆(注一)之弓。」
烛光再次被点起,照亮包心菜惊讶无比的面容。
没有人注意到,在烛光照耀的背光面,有个穿著黑斗蓬的身影,将这冗长但惊悚的一幕尽收眼底,然後转身顿杖而去。
◇◇◇
「你是说那个ㄚ头遭受攻击……是吗?」
幽暗的车厢,喀札隆如往常一般以下颚靠著双掌,眼神在漆黑中燃烧磷光。
「是的……安息先生,而且引导那些伪沙盗前来,後来更刺杀以内亚大人的,似乎是商队的骆驼萨珊,那个名叫库索·罗利的孩子。照属下看来,或者是被对方收买,又或者初进商队时就已是夫人那边的人。」单膝跪地,托洛托洛禀刀回覆。
「嗯,我知道了……看起来,那女人比我还沉不住气,」以乾枯指尖轻敲杖端,喀札隆以单眼凝视跳动不安的火焰,在冷笑中缓缓闭上眼睛:
「而且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的米苍对手脚……我们是不是也该给她一些回礼?」
◇◇◇
「抓不到!抓不到!姊姊加油啊,这样是不行的喔!」
「哎呀,小白真坏,这麽会跑,看姊姊不把你抓起来打屁股?」
带著笑意坐在专属的车厢里,包心菜边算零钱边看顾白和灶萨删们玩成一团的身影,托那堆包心菜的福,少女有一阵子不愁武器不愁吃穿。只是多出来的菜虫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魔法原来是不可逆的化学反应,米商的畜萨珊只得暂时将他安置在奇兽货源里头。
说起来阿白真了得,她和商队一起旅行不到半月,男孩已和米苍上上下下混得无比烂熟,特别是掌管米苍厨务,似乎常常欲求不满的灶萨珊厨娘对白更是青眼有加,三天两头送零嘴或饼乾蛋糕不说,一有空就围著白玩捉迷藏,并以男孩扑倒在她们怀里为乐。
「抓到了,看你这小鬼往那跑……啊,别,别搔姊姊痒嘛!啊哈哈哈……」
商队一路北行,气候一天比一天炽热。阳光疯狂地晒著绿草渐稀的大地,顺著三城商道,几日前才穿过矮人的梅克达恩隧道,过了好些天暗无天日的日子,让素好光合作用的包心菜觉得自己就快死了。然而一到了阳光普照的地方,没精神的反而换作白,以往从早玩到晚都不嫌累,现在大白天却都蜷缩在包心菜怀里安睡,到了夜晚这才恢复精神。
又是一样的夜晚。车队出了隧道,渐近中部的寂灵之森,执旗号令商队掩兵息鼓,森精灵圣地不容凡人侵扰,前人好容易才说服精灵开放森林边缘做为三城商道。包心菜眯著眼感受扑面而来的雾气,水雾中彷佛处处存在著精灵,或在树林间,或在水泽里,光是步行寂灵的边缘,整颗心似乎就宁静下来。
「哞呜――!」
身後顶来一团毛绒绒的事物,包心菜笑著将它一拥入怀。以往她怕糜牛怕得要死,但这只在米坦尼亚狂奔、之前还险些杀了自己的糜牛却和她异常有缘,得到喀札隆的首肯,包心菜总算有了生平第一只宠物,虽然体积有些过於庞大,但夜晚寒凉抱著糜牛入眠绝对是种幸福。
少女将它取名为「红萝卜」,因为它有著一身比一般糜牛还要暗红的长毛。
砰扣,是铁制物放到车厢地板上的声音。
包心菜立时回过头来。小小身躯端著一副巨大食物托盘,这些天来每到用餐时间就会出现,包心菜打从心底喜欢这个年轻的厨师,在米苍里被称为灶萨珊,她实在难以想像这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繁锁工作,竟会交由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打理:
「谢谢你,月!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只敢吃蔬菜,没法到餐车去,还每天劳烦你送过来。」
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对方却似被她这声招呼吓到,受惊兔子般躲得老远,一溜烟钻到车厢的吊帘之後,只敢露出一只清澈的眼睛窥视。包心菜不禁哑然,似乎和少女具有相同的森精灵血统,这名叫月的男孩五官秀丽不输笛安,一双眼乾净明亮,唯一遗憾就是无法说话,失声造成的怯懦,少女想多看他一眼都有困难。
但见托盘上五花八门的蔬菜料理,精心的摆饰和彷佛身置天堂的美味,包心菜对男孩的手艺便再无怀疑可能。难以想像包心菜也能做出这麽多种料理:包心菜汤,炒包心菜叶,焗烤包心白菜,包心菜卷和包心菜沙拉,少女觉得自己现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正想开始大快朵颐,目标的菜叶却蓦地被人抽起,然後大方地进到打扰者的口里。
「啊……真好吃,小月的手艺还是那麽好,心情再差吃到这些东西也都好起来了。」
包心菜讶异地抬起头来,却见车厢门口不知何时已站进一个高大的人影,腹部尚缠著厚厚的绷带,却不掩银发掩盖下的秀容。月看见那人就像看见救星,张口发出无声的欢呼,几乎是飞扑地投到来人怀里去。
「以……以内亚先生!你怎麽会……你……你的伤好了吗?没事了吗?」慌忙站起身来,包心菜对执旗的突然来访大感惊恐。这些天来她充份体会米苍的执旗威严之深,权力之大,只有露塔和笛安两个人独处时斗嘴起来像小孩子,但一到了商队成员面前,执旗简直是米苍的神,寻常队员光是和他们说话都要颤抖不已。
「别担心,美丽的小姐。我的伤早好了,露塔那个笨土麻却硬要我躺在床上,躺到我背都快长茧了,真受不了。」单手挽著月,笛安笑吟吟地席地坐下,牵起包心菜手背一吻,优雅地牵引她一齐入座:
「所以我抽空去处理一下那天生擒的几个『沙盗』,真神奇,被吞进菜虫的那个还活得好好地,可能是菜虫的胃液消化不了蛋白质罢?还有好几个被蔬菜淹没的家伙也都健在,」他搓搓乾涩的指尖,不知是否包心菜错觉,她觉得笛安的笑容开始残酷起来:
「所以我就很有礼貌地请问他们到底是谁罗?起先那些人很坚持说自己是沙盗,我说波艾亥德境内从北到南的沙盗连同一家妻小我都认识,怎麽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他们就突然不说话了,我想不说话怎麽行呢,於是就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真的是很小的手段,不过我想淑女没必要知道。他们也果然友善得很,交出来一些东西,小姐可认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