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云知道(38)+番外
「这个……是,是因为当时就快要进入掠市期,卓夏一片混乱,正常人不用说待在那,连通过都有困难,所以我连忙赶在那野蛮的月份前,顺著尚未封闭的三城商道回来……啊!」不只包心菜,喀札隆紧握拐杖的手也颤抖起来,要不是经历的风雨实多,他也会像包心菜一般大叫出声。白的神色越发安静,少女觉得他的目光中夹有怜悯:
「没错……照商队到达米坦尼亚的时间往前往後推,无论再怎样宽松的估计,若要在我们相遇的那日前就赶上商队,经过卓夏时无论如何一定会遭逢掠市的月份。当时商道是封闭的,要带著大批母糜平安通过直是天方夜谭,因此唯一的可能只有,他们根本没有──或许该说是不必要走三城商道,因为那些哥哥姊姊们是完全空手前来的。」
石巨神像前一片安静,各人低头想各人的心事,还是匠父先开了口,语速异常缓慢:
「所以,那头母糜已经到了夫人手上了?那他又在那里?」
「啊,这个嘛……就要让我们的牛叔叔大显身手了,红萝卜!包心菜姊姊,跟你借一下红萝卜可以吧?红萝卜,我们来玩个游戏!」从石巨神像滑下,白亲腻地抱住糜牛的黑色弯角,彷佛与它低语,这回换嘉耶度夫人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麽,试图向漠加和小斯波象移动,却被匠父高举的石杖制止:
「哞呜!」
却见红萝卜再次朝天发出鸣声,这回却不向小黄瓜攻击,而是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突地看见了几乎已委顿在地上的小斯波象,黯淡的牛眼乍现光芒,放开四蹄,在漠加能阻止前扑向斯波象,然後就是一阵舌头攻击。不似小黄瓜摸索时的抗拒,小斯波象竟意外地听话,虽然因精神委顿无从热情回应,仍是不住朝红萝卜呻吟两声,似在像他诉苦倾吐。
笛安的手放开了下颏,恍然大悟的神色漫延开来。但最激动的人却不是他,原先始终冷静支著拐杖的喀札隆竟突地抛下杖头,枉顾匠父的严目监视扑向小斯波象!
「你这个背信忘义的女人!」
怒吼从齿缝间沁出,喀札隆的样子简直要把嘉耶度给吃下去:「竟然……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想要独吞我们的战利品……好,很好,果然不愧是你……我终究还是错看了你一层……」愤怒到最终化为些许自嘲,米苍老板沙哑的笑声让在场众人顿觉凄凉起来,匠父的石杖也让他不敢再妄动。包心菜圆睁著眼睛,满脸的不解与迷惑: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红萝卜它对斯波象有兴趣?」
缓缓踱至糜牛狂舔斯波象的身侧,白举高手抚摸红萝卜一身亮丽的红毛,声音放轻了。
「不是红萝卜对斯波象有兴趣。从小黄瓜在磨钻酒吧里对小斯波象的反应我就开始怀疑,照理说依小黄瓜的个性,看见母斯波象大约是马上推倒,看见公斯波象绝对是不屑一顾,不管是公的还母的,绝不会有那种怪异的反应,阿白那时就特意留上了心,」
顺著红萝卜的长毛,白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小斯波象足旁,在象鼻旁缓缓蹲下。天狐见状动了一下,环望一眼众人,再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嘉耶度,这才收手放弃:
「一直到後来阿白和包心菜姊姊从水道口出来,遇见了寻找主人的红萝卜。包心菜姊姊,糜牛真的是嗅觉很灵敏的生物,同时他们也是很有节操的生物,不像人类这麽随便,不用说异种生物的交配不可能,就是同种它们也不会滥交。而红萝卜见到素未蒙面的小黄瓜竟然会发情,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难道说……」包心菜首次把目光转向小斯波象,却见它形容枯稿,仍旧不断地磨擦著肚皮,痛苦的神色与时俱进。
「没错。在酒馆时小黄瓜因为看见小斯波象而好奇探了探同类,之所以会好奇,是因为动物的感觉要比人类敏锐太多,他没不单用视觉,大自然赐与他们另一种本能辨别同类,而这种本能现在却违背感官经验告诉它,这只『斯波象』并非同类。」缓缓抬首,白和漠加四目交投:
「天狐姊姊,事到如今,需要阿白请匠父叔叔强迫你解除幻术吗?」
态度依旧漠然,天狐的眼睛却询问似地转向了嘉耶度,夫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双膝跪地,已然无神的眼眸紧盯著石砾地,彷佛要将它洞穿:「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包心菜再次为血红色眸的光芒眯起眼睛,白发在石巨神前随术风飘荡,全场屏息的目光全望向在光芒下挣扎的斯波象。等到少女再度睁开眼来,小斯波象早已在广场上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不住鸣叫,与红萝卜差不多体型,黑色牛角上犹刻有被磨蚀得浅浅的十字刀痕,满脸痛苦的普通母糜牛。
「糜牛既是对气味极为敏感的生物,」喀札隆浑身因怒气发抖,看著白突然快步转身,走近他身畔的匠父:「小黄瓜在酒馆探索这只母糜时,留下了她的气味,所以红萝卜一和小黄瓜见面便先闻到了那气味,发情的糜牛是依循本能行动的,所以小黄瓜就成了替罪羔羊,包心菜姊姊,你放心,你的红萝卜性向是绝对正常的。」
抽空回首对包心菜一笑,她却惊觉那笑容盈满了越来越多的无奈与忧愁,抬头望向喀札隆,白清秀的眉头露出些微戏谑:
「嘉耶度利用天狐的天赋将母糜变成斯波象掩示一事,看来老爷爷并不知情。从漫长的商旅回来,想要找阿姨索求报酬时……又或者是改变主意,想一睹代云风采了,阿白猜想,阿姨大概和老爷爷说:『没有啊,我根本没有拿到你说的糜牛,不信你可以大肆搜索。』,可是喀札隆老爷爷再怎麽搜,也不会搜到斯波象身上去。所以老爷爷才会找上匠父,到最後才会按捺不住,派托洛托洛直接把嘉耶度阿姨绑到商队来拷问。」
再望一眼嘉耶度夫人,包心菜觉得那目光中有些许敬佩,些许鄙夷,
「到最後,有的人到米坦尼亚,有人在石头城,没有人猜到那只大家费尽心力寻找的糜牛,到头来竟然是一直待在嘉耶度夫人身边的斯波象……」
「等……等一下,白,你的意思是说,这,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和匠父先生没有关系?」包心菜结巴著插口。
淡淡一笑,白和匠父交换了一个眼神,包心菜读得出来,那得是长久信赖,彼此了解的两人才能拥有的眼神,心中不禁微微一撼,某些想法在脑海中萌芽。只是这些想法太过不可思议,少女甚至不敢多想:
「说跟叔叔完全没有关系,这也不尽其然。叔叔的确是卯足全力在找翡水失窃的羊皮纸卷,好歹他也曾是神器神庙的祭司,除此之外……还为了某些个人一厢情愿的鸡婆愿望。但一来被谣言给骗倒,害他也远赴米坦尼亚,还顺道解救了大酒桶被牛群撞毁的危机,查觉出事有蹊跷後更一路跟踪商队……顺便救了差点因为施法过度而乾死在人间的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