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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涸(25)+番外

「给我追,一定要追回那小子!」

他看见凌霄衣衫不整地抢在前头,心中又是一痛,几乎要回头去痛扁他一顿。

然而他不能回头…这次一定要下定决心,其实他早该那样做的。如果不是他优柔寡断…如果不是他自私地苟颜残喘,他这卑微的生命又怎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太子受到这种磨难?

眼角湿湿的,那是泪吗?方皋已经分不清了,他有多久没有发自心底地流泪?除了被方介折磨出的泪水,他以为他的心已成铁石,再挤不出半滴真泪。

未习武的脚程毕竟缓慢,方皋反身洒了一把毒粉,顿时几个凌府死士惨叫地往後倒去,他也给自己的下襬绊了一跤,跌倒在以往和李夔幽会的池畔。

「大公子有令,捉住那小子!」

头痛得几乎裂开,方皋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泥巴沾了他一声。哈哈,他笑了起来,他想哈哈大笑,没想到他卑躬屈膝,像蚁蝼一般活了这麽多年,到头来还是死在适得其所的地方。他又笑了一阵,看哪,看哪!方皋,这就是你的葬身之所,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依稀只看见几个死士拿剑朝他奔来,他闭上眼睛。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可笑的人生,他可笑的生命,还有李夔…

唰唰唰,是什麽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後是一连串的惨叫。颊角被劲风刮得生疼,迫使方皋不得不睁开眼来,一睁开眼,他就呆住了。

数以百计的官兵,不知何时已列队在书斋的墙隘处,当先一排弯弓射箭,目标全对准了凌府的死士,还有形容惨变的凌霄。

「放箭!」

不知谁发了声喊,官兵齐声一喝,万箭又如落雨般齐下,那些死士猝不及防,给箭射的刺蝟般抱头鼠窜,霎时间已纷纷倒在主人身边。凌霄面色苍白,目光却不离书斋旁那棵柳树下,缓缓踱出的一人:

「你是…谁?」

方皋死命地抬起头来,柳树下站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番两次搭救他的炎鸾。

「太子妃?」

凌霄的惊讶私毫不亚於方皋当时初见炎鸾时。只见她此时一身轻装,依旧是冷冰冰的眼神,弓箭兵在他一挥手下暂时收了手,炎鸾扬了扬手中事物,一步步走近凌霄:

「凌震之子凌霄,你绑架太子,欺上瞒下,将皇室尊严践踏在脚下。我炎鸾今天奉皇上之命,要将凌家的逆贼斩草除根!」

奉皇上之命…?被官兵扶起的方皋一阵茫然。

「你…你…」

被炎鸾的气势逼退两步,凌霄更惊讶的是炎鸾手上的剑。那是皇朝君主代代相传的凤凰剑,见剑如见皇帝,只要此剑在手,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禀太子妃娘娘,属下在凌霄书斋密室中,搜得了太子的衣物、贴身饰物和鞋袜!」

「禀太子妃娘娘,找到殿下了!殿下昏迷在密室的地道里,似乎病得不轻…」

凌霄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望著炎鸾的眼神如看见蛇蝎,不自觉地又退了两步:

「你为什麽…会知道这里…」

两个官兵自左右扑上,将凌霄一左一右曳住,却被他一甩挥开。直到一旁弓箭兵用威胁的眼神指著他脑袋,凌霄才愤恨地任由官兵将他压倒在地,炎鸾这才缓缓走上前来,俯视凌霄被五花大绑的模样:

「这些话…」

冷冰冰的语调,毫无人类的情感,方皋的视线又开始模糊,炎鸾示意官兵将已无反抗能力的凌霄架起,然後淡淡地回过头:

「等你到了陛下面前…再慢慢问罢。」

自己肯定是昏迷了很久,方皋再次清醒时,周围的景物已全数变了个样。

方才的情景犹在梦中。他找到了凌霄囚禁李夔的所在,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又被发现而追杀…然後,炎鸾领著宫廷官兵出现了,逮捕了凌霄,还救回了小夔…

「怎麽回事…」

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好像有人早把计画表写好,而他只不过是糊里糊涂,恰巧涉入的路人甲而已。炎鸾出现的时机,凌霄在场的状况,一切的一切,方皋的心中隐隐明白了一些事,但这些事还模模糊糊,抓不出大概的轮廓来。

「小夔…」

李夔他,现在应该平安无事了吧?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又是个不知名的房间,摆设却很典雅,既不似凌霄的书斋刻意清减,又不像方府的肃穆阴森。房子的主人该是个很懂格调之人,是炎鸾把他带来这里的吗?他的罪名已洗清了吗?

然而他的疑问和凌霄也相同,炎鸾究竟是怎麽发现太子在书斋里的?而且对於方皋的出现,她半点惊讶的表示也无,好像早知如此似的。

莫非,炎鸾是故意放他好跟纵过来的?

越想越是混乱,正想不顾一切冲出去找炎鸾问个清楚,门外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这麽有精神?刚才不是差点被凌霄杀了吗?」

那是炎鸾的声音。未料她不请自来,方皋现在对她除了感激,又多了层未知的恐惧,缓缓倒坐回床上,继之而来的声音却让他几乎跳了起来:

「毕竟是十多岁的孩子…哼,若非如此,夔儿又怎会对他服服贴贴?」

方皋全身一僵,门口转进两个人,一个是已换上宫装的炎鸾,另一个人给炎鸾搀扶著,似乎连走路都有困难,然而无论是身高,气势,亦或语声,都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那是王者才有的气魄。

那是李夔的父亲,当今柔王。

「陛…下?」

两颊深凹,柔王的病容和方皋在大宴上所见并无二致。只那双眼睛,本来不论坐卧起居都是一片涣散的眼神,如今却炯炯有神,透著洞悉一切的烛光。

方皋忽然明白了一切,只是事实的真项太令人战栗,他混乱的脑子无从整理,醒悟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他慌忙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您…您怎麽…」

偷眼往柔王看去,虽然仍是瘦弱不堪,但明显和大宴上淌著唾液,一脸痴呆的昏君模样判若两人。方皋心中越发混乱,只得又低下了头。

「朕怎麽没有像平常一样,流著口水听你们在朕面前奉承旁人?」

被人一语道破心中所思,方皋汗颜的伏低了首:「不敢。」

「这里是我在西城的行宫,不会有外人过来。炎鸾救了你,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你大可安心地待著…你没有什麽事情要问朕?」

见方皋一语不发,柔王轻轻道。

「小夔…不,太子殿下…无恙麽?」

听柔王语气轻柔中带有山雨欲来的气势,方皋不敢随意,仍旧低著头问道。

孰料此言一出,炎鸾和柔王对看一眼,前者神色竟有些黯然。

「太子现在还卧病在床,高烧是退了些。然而长期缺乏营养,又多日没有进食进水,因此身体非常虚弱,太医说,可能要好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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