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涸(7)+番外
「小夔,忘了方皋吧,无论以小夔还是太子的身分。」
「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任何人欺负。」
点头吧,就这样臣服於我吧!
凌霄轻轻抚著李夔的背,等待著回答。未料怀中人儿忽地一挣,竟是面向他站了起来。
「霄哥哥,那不行的。」
「为什麽不行?」
李夔慎重地摇著头,让凌霄心头一沉。
「我知道凌霄哥会保护我,但是我不在的话,小皋会受伤啊。」
绝不让小皋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责任。李夔一直这麽自诩。
「呵呵…」
凌霄笑了。李夔一呆,随即噘起不满的唇,莫非凌霄哥在嘲笑他?
「天晚了,你伤得重,好好歇歇。」
将他强制拖回床榻上,替他盖好薄被,凌霄吹熄了蜡烛。
李夔眨了眨眼,见凌霄转身要走,唇角还挂著一丝难以解意的笑容,忍不住叫住他:
「凌霄哥。」
「嗯?」凌霄停步。
「嗯…没什麽,谢谢你。」
「要我留下来陪你吗?」似乎察觉到什麽,凌霄柔声。
「不,不用,我困了,霄哥哥,晚安。」
「…晚安。」
门阖上了,月色在书斋外沉静如镜。
好安静…
李夔轻轻一叹,背後的伤口还是很疼,他侧了侧身,脑中再度浮现那个人的身影。
这个时候,如果跟小皋说睡不著,他总是会一面抱怨,一面拿椅子在旁边坐了,替自己念起四书,五经,由於催眠效果极好,李夔往往很快就沉沉睡去。
自己睡了之後,方皋都在做什麽呢?
李夔从来没想过这事,只知道每回醒来,被窝都盖得严严实实。有时小皋甚至枕著书,就再他旁边睡了,连衣也没披,隔日总闹风寒。
现在想起来,他确实很少一个人睡。
小皋…
李夔叹了口气。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夜晚,是这麽样难熬。
李夔的伤势好得很快,在凌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没过半月就能正常下床。
凌霄的妹妹凌宁夏这几天勤跑哥哥的书斋,就为了见一见李夔。太子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关心的人倒不少,只是碍於皇后的淫威,凌霄更对外宣布太子必需静养,因此倒没有什麽外人敢来打扰。李夔也乐得逃了半月的学。
太子伴读方皋的隔离令也传得很快,本来平日见方家和太子交好,早有不少世家大族眼红,现在皇后一道懿旨正遂了他们的意,当下人人称快。
凌霄却很担忧。
看得出来太子有些不对劲,虽然总是对他微笑著,李夔的眉毛却会说话,藏了满满的心事,那双黑眼睛也不像往日,能直来直往毫无遮蔽的望向每个人。
一向贪吃的李夔,凌霄却发现他胃口越来越差,人也跟著清瘦下来。由於一直没出门运动,和李夔平日的习惯大不相同,本来就不深的肤色越显苍白,他个头本来不高,现在缩在被窝里,更像随时都会消失了一般。
03 孤影(下)
「夔哥哥,你要吃点东西啊。」
(下)午宁夏又来陪他。宁夏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会说话的大眼睛,睫毛像两张翅膀,随时能乘风而去。在这枯燥的书斋中,也只有宁夏能让他露出笑容。
宁夏,多麽美的名字,宁静的夏天。
这让李夔又想起炎鸾。虽然从小就被指为太子妃,炎鸾从未对李夔表示半点感情,彷佛就只是遵奉命令似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地逆来顺受。
李夔并不讨厌她,而且炎鸾非常漂亮,人毕竟喜欢美的东西。
对於婚事,他也没有任何意见。该说也不敢有意见,炎鸾可是炎家的人。
只是现在,看到宁夏,那令他想念得不得了的身影又浮现眼前。想起几天前,自己还在东宫里和那个人还有炎鸾一起谈笑,太子就莫名心痛起来。
方皋。
「夔哥哥,夔哥哥,怎麽啦,你为什麽都不说话?」
宁夏的声音像在很远的地方,李夔的脑子里已被别得声音占据:
『笨蛋。』
『等你弄清楚什麽是太子,再来找我!』
『太子殿下,反正我只是只小狗狗嘛…』
『总觉得鱼儿们…无忧无虑,好像很快乐的样子。』
小皋…小皋…
心好疼。
原来光是想著一个人,心就可以疼到这种地步。
「对了,夔哥哥,下月中是我生辰呢,爹爹说要替我办寿宴,你要不要一道来?伤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宁夏的声音传来。
「寿…宴…?」
李夔惊醒。
「是啊,爹爹说我再过几年就要嫁了,以後再也不能帮我过生辰。我娘又死得早,爹只我这一个女儿,所以要让我风风光光一次,喏喏,陛下说也要莅临呢,你说难不难得?」
「小皋他…方家他们…也会去吗?」
提起方皋,宁夏很快地脸上一红,竟背过身去。
「方家是大族,爹爹自然有送请柬去啦。只是来不来,我那里知道呢?」
方家会去…
这麽说来,小皋也有可能在场。
这想法让李夔整个人振奋起来。
「我去!」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即使只有一眼,他也要一赌。
再见不到小皋,李夔感觉得到,他心底有块地方,就要崩溃了。
「对了,夔哥哥,这个送给你。」
凉凉的感觉触及掌心,李夔低头一看,是个镌刻有「福」字的小玉佩,用红线穿著,可以系在脖子上头,玉面斑驳,显然有些旧,做工却相当精致。
「这是…?」
「夔哥哥最近精神不好,宁夏看著担心,这东西可保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是我向山上庙里求来的,听说灵验的很,给夔哥哥戴著,宁夏也好安心。」
玉握在掌中很快暖起来,李夔心头也一阵暖。
「谢谢你,宁夏。」
将项线穿过颈子,李夔笑著戴上了玉佩。
「不用谢,虽然夔哥哥是太子,人家宁夏只把哥哥当玩伴瞧。不过夔哥哥,要旁人问起,你可千万别说是夏儿送的。」
「为什麽?」
「别说就别说,夔哥哥要真感谢宁夏,就听我的话。」
愣了愣,李夔还是点了点头,只是不明白宁夏为何脸红。
「真的喔,我们打勾勾,不论谁问起这玉佩的来处,夔哥哥都不可以说。」
「嗯,反悔的是小狗。」李夔笑著和她一勾手,宁夏忽又道:
「跟皋哥哥也不可以说。」
李夔心中一跳,复又垂头。
「就算要说,也没机会说了。」
心在抽痛,李夔难受地皱皱眉。
「我不管,夔哥哥要答应我,要是给皋哥哥知道了,宁夏就把这玉佩给砸了。」
「好,我不和…小皋说。小皋若问起,就说是母后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