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John总给我狼的感觉吧!我这么想着。
「一直以来,我遇到很多的人,受过很多伤,但也承蒙很多人的恩惠。Johnny,所以我想再试一次,给人类一个机会……不,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Johnny望着我,良久,才垂下头来。
「我明白了。」最后它说。
秋季悄悄地来到,天气不再像之前那么热,而学校的人们,似乎也随着气候冷静下来。那件事发生之后,那个叫Oscar的人住了院,很久都没来上课,那群人没了带头的,好像也安分下来,不再找我的麻烦。
只是那个人被狼咬伤的事情,在学生里却传了开来。人类是很会造谣的生物,我小时候,就曾经被人认为会指挥动物攻击人,现在这种说法更是不径而走。
不过这对我来说,反而有好处,至少那些无聊的人不敢对我轻举妄动。
我和班上的同学还是很疏离,还是一样不得大人的欢心,毕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其实我渐渐觉得,大多数的人,都是对别人漠不关心的。真正会费心使坏的坏人,和真正会对人付出的好人,都是很少很少的。
「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啊。那你呢?」
「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自从在咖啡店里,和John吵了那一架,得知真相之后,我和John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虽然我们彼此都和对方道过歉。
他还是如往常一样,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来打招呼,但是一直到秋天来临前,我们都没再见过面。
「今天下午你会来吧?」
升学会谈的那天早上,我也和John通了电话。因为上回那件事,我和Johnny说,为了它的安全,希望它以后别再到城市里来见我,它也同意了。
「会,不过R市那边研讨会结束时间不一定,我可能会晚点到,大概过中午吧!你和导师说一声。」友人这样交代着。
「John,我想……」
「嗯?」
「不,没什么,那待会儿见了。」我没把话说完,就挂断了。
因为会谈的缘故,所以今天一直到下午两点都是自习时间,学校里挤满了浓妆艳抹的学生家长,教职员也忙得不可开交。
令我在意的是,那个叫Oscar的男同学,竟然也在朝会结束时,缠着满臂的绷带,十分狼狈地来到了学校。
我警戒地看着他,但是他整个早上都很低调,也没有和他的同伴交谈。
午休的时候,他竟然主动向我走过来,把我邀到男厕旁。我怕他又想对我不利,警戒地站得远远的。
「……真的非常对不起你!」
没想到一到没人的地方,他就忽然抱着受伤的手,向我深深一鞠躬。我吃了一惊,反而不知该如何反应:「呃……咦?」
「对不起,我有好好地反省过,是我不好!被那只狼犬咬伤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力量是多么渺小,我以前一直很轻视那些动物,以为它们都是些逊脚,以为自己很强,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有多么自大。」
「这个,其实我也有错……」
「对你也是,我一直误会了你,听说你后来一直都有来上课,也没有和老师打小报告说我们打你,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你原谅我!」他大声地说。
我愣愣地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他转变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事情能这样发展,当然是最好的。
看来人类这种动物虽然善变,但就是因为善变,才有更多的可能性。
「啊,对了,我父母说想要见你,他们也想向你道歉。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Oscar说着,也不等我回话,用没受伤的手拉着我便往教学楼下跑。
看他这么殷勤,我找不出话来拒绝,虽然我不是那么想和其它人类见面,何况是别人的父母,再说我也要待在教室等John来。但是他却不理会我的迟疑,只是把我往外带。
「你父母……在哪里?」我问道。
「在这里,因为里面人太多了,所以我叫他们先在这边等。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不过我的监护人……」我一面解释着,一面被他拉着跑。
他把我带到大楼的一角,就在兔子笼附近,这边平常都由David在照顾,但因为今天一次涌进太多家长,工友们都去协助维持秩序,所以这里空无一人。
我第一次被人类这样拉着跑,觉得有点紧张,又有些高兴。
「到了,就是这里。」Oscar停下脚步。我习惯性地走进兔子笼,兔子大娘还在那里,正在替它一窝小兔子讲民间故事,想起不久以前,我还跑来这里捡我的书包,不禁有些感慨。
原来人类也是可以改变的嘛!只要我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愿意试着走入人类、理解人类,人类也会慢慢接纳我,我略感欣慰地想着。
「其实仔细去看这些动物,仔细去倾听它们的声音,就算不能完全懂得它们的意思,还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就像人类和人类彼此一样。」
我在笼子旁蹲了下来,微笑着摸着兔子的毛,朝那个少年望了一眼:「喔,对了,你说你的父母是在……」
我的问句到这里就停止了。
一道长影掠过我的视觉,我还没机会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感到后脑被人重击了一记,兔子大娘的影像瞬间模糊,我倒在稻草上,挣扎地想爬起来,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但已经来不及了,又是一击打在我肩膀上。
「白痴……谁会原谅你这种人?竟敢叫狼来咬我?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但留在我耳里最后的声音,竟格外鲜明:
「这就是你的报应!去死吧……怪胎!」
我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
刚开始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头痛得要命,好像被人灌了西瓜再劈开那种感觉。我只觉得周围很冷,冷到我无法忍受,我贴着像墙一样的东西慢慢爬起来,才发觉我的手无法动弹,好像被什么东西绑在身后。
我这才慢慢想起之前的事。我应该是被人打昏了,再被拖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第一个念头是觉得自己很蠢,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相信自己的同类。
把我这样一个十八岁少年又绑又搬的,要花不少力气,光靠那个叫Oscar的一个人恐怕办不到,所以先由他把我诱到约定的地方,再由他的同伙合力制服我,他们大概是这么计划。
今天是三面会谈,很多人会谈后就跟着父母回去了。所以校方也不会发现少了个人,真要发现了,说句惭愧的话,我从学校消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恶……」
如果John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骂我为什么这么笨吧!人类是世界上最会记仇的生物,而我竟忘了这一点,天真地以为事情会像童话发展般顺利。
我艰难地环视周围一圈,我的手被电线一类的东西绑着,完全动弹不得。上衣也被他们给脱了,赤裸的肌肤接触着冰冷地板,当然手机也被拿走了。